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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what?what?what?
曾曉巖聽到的那一句‘替身’猶如一個晴天霹靂炸響,這兩個字在他心中攪動起無數(shù)種延伸的含義,他突然感覺自己原本高大上的認知被這兩個字迎面痛擊,直到粉碎成無色無味的塵土。
原來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替身,他的主人讓他生或者死,這就是一個替身的所有意義。
如果自己沒有記錯,史書上記載,崖門海戰(zhàn)南宋大敗,南宋末帝被丞相陸秀夫背著跳海而死——這和他夢中見到的場景一模一樣。
那么,將來跳海而死的那人是他,而不是那個小皇帝!
而眼前正跟他說著什么替身的人就是陸秀夫!
如此看來,他之所以做了這么一個夢和這個真實的穿越,這一切絕不只是個巧合。
想到這里,曾曉巖幾乎想罵天,想罵地,想罵娘。
想不通!為什么是他,老天爺要他穿越來做小皇帝的替身?
那原本這個生來做替身的小小少年跟自己又有何干系?
前世,他可是一個優(yōu)秀的外科主治醫(yī)生,他的哥哥是門江市的副市長,他可以順風(fēng)順水的逍遙快樂一生。
前途對他來講,或者更通俗易懂直接說女人和金錢,他都是輕而易舉可得的。
替身,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字此刻就像一個恥辱牌釘在了他的臉上,就是個笑話。
就算是皇帝的替身,對于此刻的曾曉巖來說,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我可是個現(xiàn)代人?。∵@句話就哽咽在喉嚨邊,幾乎就要脫口而出。
但但但......
這世界就只我一人穿越了么,該死的王飛,跟在后面打電話的王飛呢?
陸秀夫沒有轉(zhuǎn)身,他也沒有理會身后的曾曉巖上演著翻天覆地的心理變化,他抬起手對著那艘龍船比劃了一番,最后停在半空中托起了那艘龍船,語氣里夾帶著一些不為人知的傷感:“阿巖,你看,在那艘船上,是我大宋皇室唯一的血脈,只要那血脈在,大宋就不會亡國,這一朝百姓才能生生息息延續(xù)千秋萬代。”
——是啊,你說的都沒錯,可是不應(yīng)該是我啊,你們大宋的百姓是延續(xù)還是生兒育女跟我有個毛關(guān)系啊!
曾曉巖有那么一瞬間想到,是不是從哪里來就可以從哪里回。
顧不上什么裝瘋賣傻了,這個少年突然著急起來,帶著要哭出來的聲音央求道:“相公,你們在哪里找到我的,快快,把我送過去,我要去那個什么什么.......”突然想起陸又又提起的麗江浦,“哦,對對對,又又告訴我是在麗江浦找到我的,快送我去麗江浦。”說著轉(zhuǎn)身要走。
明明護衛(wèi)早退的不見了人影,但等曾曉巖剛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那兩個護衛(wèi)從天而降立在了他面前。
曾曉巖只得退后幾步。
陸秀夫似是完全沒有理會曾曉巖說的那些話,他一動不動站在船纜的附近。
海上吹來的風(fēng),像是知道他的心思,把他說的每一個字,一字不差地送進了曾曉巖的耳朵。
“自太祖開國以來,趙氏血脈延續(xù)至今已有300多個春夏秋冬。我大宋一朝能人輩出,不知道出了多少鐵血義士。誰都以為我大宋只是一味割地賠錢,人人都是懦夫,卻不知我大宋男兒個個鐵血,個個都是鐵骨錚錚。從遼金到如今的蒙元,歷經(jīng)幾百年,那一個宋人不是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捍衛(wèi)著國土,如今到我陸秀夫手中,怎可讓趙氏一脈就此斷送?!?/p>
曾曉巖轉(zhuǎn)身,正好陸秀夫也轉(zhuǎn)身。
那雙眼睛冷冷直視著曾曉巖,眼神中似乎潛藏著無數(shù)刀光劍影,他的聲音如千軍萬馬又凌厲而來:“靖康之辱歷歷在目,作為一個宋人沒有一天敢忘記。你我此生既做了大宋的臣子,這擔(dān)子由不得你我選擇。阿巖,你最好清楚?!?/p>
曾曉巖在那一刻,全身上下不合時機的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那原本心中一片的空洞,一片的不甘心,此時卻竄出一腔熱血,全速在他的身體中激蕩起來。
眼前有一片火焰跳動,跳動在曾曉巖一雙眼睛中。血色彌漫,就在那血紅的眼眶中,他似乎看見無數(shù)大宋人的金戈鐵馬,聽見他們在他耳邊用震耳欲聾的聲音高聲唱著: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幾乎就被陸秀夫這一番話打動。
——幾乎可以感同身受理解他的不容易。
但,憑什么呢!
曾曉巖轉(zhuǎn)念一想,憑什么我穿越過來就是死路一條。
對,你說的都沒錯。但是在你們眼中,精忠報國就一定要你死我死大家死,不死不能報國嗎?
沒錯,歷史上你可是個名垂青史的英雄,你做你的英雄也不一定要拉上我啊,雖然眼下沒有其它法子,但是離死總還有那么些時間,姑且拖一日算一日再想想辦法??!
于是曾曉巖反問道:“相公,我們一定要死嗎?不死行不行?”
陸秀夫望天輕嘆一口氣:“難道還有其它法子?”
法子現(xiàn)在是沒有。
不過歷史上關(guān)于南宋亡國這一段的記載,南宋遺脈中有一支遠去海外建國,那我們也可以效仿??!而且遠渡重洋建立新王朝的不就是你的親生兒子嗎?
世界那么大,隔海相望還有琉球島,再不濟,遠走南洋??!
于是曾曉巖,問:“我們隱姓埋名遠走他鄉(xiāng)不行嗎?”
陸秀夫被他這番話逗笑了,仍是那般低沉委婉的聲音:“遠走他鄉(xiāng)?談何容易!我們還能走到哪里去?海上這一逃就快三年了,小朝廷在一天,蒙韃一天就要趕盡殺絕。如果皇帝沒了,他們自然安心了,老百姓也就安全了。元朝皇帝再為難他們也不過就如此了,若是用我一人之命便可換得我大宋一朝百姓的安危,即便是粉身碎骨又如何!”
這時,身后一個渾厚的聲音傳來:“給爹爹請安?!?/p>
曾曉巖轉(zhuǎn)頭一看,一個玉樹臨風(fēng)儀表堂堂的年輕男子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他們身后。
那男子見到曾曉巖也抱拳行禮問候:“小郎君身子可好些?”
曾曉巖只是怔怔地看著他,一動不動。
年輕男子見他如此模樣,一臉狐疑,望向陸秀夫:“這是——”
陸秀夫長嘆了一口氣:“不僅是你,還有又又,自立,還有我,我們都是這個計劃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和我一樣,我們都不過是這段歷史上的一步棋子?!?/p>
年輕男子聽了,一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模樣抱拳跪下:“自立一生但憑爹爹差遣?!?/p>
曾曉巖在一旁心中越發(fā)惱怒。心想,你們古人到底是受了什么影響啊,動不動就跪地,動不動要死要活,動不動就拋熱血,這讓我一個現(xiàn)代人穿越過來陪你們玩忠義啊。
余光中瞄了一眼陸秀夫,活生生一個人卻讓曾曉巖從頭到腳莫名感受到一陣徹骨寒冷。
磨蹭了半晌,他才不甘不愿學(xué)著陸自立那般抱拳跪下,心不甘情不愿憋了一句話:“阿巖一生但憑相公差遣。”
陸秀夫的臉色略緩和,點頭示意兩人起身。
曾曉巖起身時打了個哈欠,陸秀夫便吩咐一個護衛(wèi):“扶阿巖下去歇息了吧,”轉(zhuǎn)眼瞧見一旁的兒子:“你也下去歇息了吧?!?/p>
待支開了兩人,剩下那個年輕護衛(wèi)走近些,站在陸秀夫身邊低聲問道:“相公,這阿巖是不是有哪里不同?”
陸秀夫望著那艘不遠不近的龍船,一手輕輕摸著自己的胡子,蹙眉道:“派人盯著他,眼下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