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錯了。

能吃飽穿暖，還可以上學，我不該奢望更多。

我和江景川一個學校。

第一天上學，我就成了班里的異類。

沉默寡言，基礎知識匱乏，口音奇特。

江景川當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說：“她是我家撿來的！以前跟著人販子！手腳不干凈，你們離她遠點！”

他故意撞掉我的文具盒，在我經(jīng)過時伸出腳絆我。

我上完廁所回來，新書已經(jīng)被撕爛。

我不敢吭聲，怕招來報復，也怕媽媽更討厭我。

才上一天學，接連不斷的捉弄已經(jīng)讓我疲憊不堪。

我試過向玥玥道歉，但媽媽像防賊一樣防著我。

玥玥年幼，不懂“拐賣”二字的沉重，轉頭就忘了媽媽的叮囑。

媽媽去廚房了，客廳只有玥玥，我一進門她展開雙臂喊著“姐姐”朝我撲來。

我剛彎腰，突然眼前發(fā)黑，伸出去的手垂落，沒有接住玥玥。

玥玥摔倒，哭了起來。

“玥玥！”

媽媽沖了過來，猛地將我推開。

我整個人向前撲去，打翻了茶幾上的玻璃杯，直直摔在了玻璃碎片上。

我慘叫一聲，臉部和額頭傳來劇痛。

“你又想對玥玥做什么！”

媽媽把玥玥緊緊護在懷里，

“我就知道！被人販子養(yǎng)了六年你早就學壞了！”

“你怎么沒死在外面！為什么要回來禍害我們家！玥玥要是有什么事，我跟你沒完！”

就在這時，爸爸回來了。

看到我滿臉是血，痛苦抽搐，右眼更是模糊一片，嚇得立刻抱起我沖向醫(yī)院。

經(jīng)過一番搶救，醫(yī)生說：“玻璃碎片已經(jīng)取出，血已經(jīng)止住，但受損太嚴重，右眼恐怕保不住了。其他問題還要進一步檢查?！?/p>

爸爸踉蹌一步，還沒消化完醫(yī)生的話，就看到護士褪下我的衣服，準備檢查其他地方時，整個病房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

爸爸靠在墻上，臉色慘白如紙。

我身上布滿了縱橫交錯的傷痕。

發(fā)白的陳舊鞭痕，燙傷后留下的扭曲疤痕，新舊交替的淤青，幾處陳舊性骨折愈合后留下的輕微畸形。

連見多識廣的醫(yī)生也震驚不已。

經(jīng)過全面檢查，醫(yī)生說：“孩子長期處于饑餓狀態(tài)，重度營養(yǎng)不良。外傷和骨骼損傷都有，有些傷，是嬰兒時期留下的，能活下來，簡直是奇跡?！?/p>

我再次醒來時，看到的是爸爸布滿血絲的眼睛和憔悴的臉。

爸爸將我右眼球被摘除的事說了，聲音沙啞得厲害。

“媽媽還不知道你受了這么嚴重的傷，我沒敢告訴她，怕她受不了刺激又發(fā)病?！?/p>

“你想要什么？只要爸爸能做到，一定補償你?！?/p>

我眨了眨唯一能視物的左眼，右眼扯著腦子一陣陣地痛。

連同右眼一起被摘除的，還有對家的渴望，對愛的幻想。

爸爸想勸我：“媽媽只是一時糊涂......”

這時電話響起，是媽媽打來的。

“你看，媽媽還是關心你的?！?/p>

隨即接通電話，聲音外放，緊接著爸爸握著手機的手便猛地收緊，慌亂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