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停下腳步，回頭看我。

我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水......怎么開？”

爸爸眉頭一皺，臉上閃過煩躁。

“往左邊是熱水，右邊是冷水?！?/p>

“這個是洗頭發(fā)的，這個是洗身子的，用完了沖干凈?！?/p>

“那個是毛巾，擦干?！?/p>

“旁邊那個是吹風(fēng)機，插上電，按這個按鈕，可以把頭發(fā)吹干......”

我拼命地點頭，努力記住每一個字，生怕遺漏了什么又會惹人厭煩。

溫?zé)岬乃鳑_刷我滿是傷痕的身體。

坑坑洼洼的，好丑啊。

這是我第一次用這么熱的水，用這么香的東西洗澡。

洗干凈后，龍鳳胎的相似度凸顯了出來。

我確實和江景川長得很像，只是我更矮更瘦，臉色更差。

爸爸的眼神有些恍惚，隨后移開了目光，語氣平淡：“下去吃飯吧?！?/p>

我從沒見過這么豐盛的飯菜，手足無措。

以前在那個“家”，我都是等他們吃完，在洗碗時偷偷舔舔盤子里的油星。

實在餓得受不了，就去翻巷子口的垃圾桶，撿別人扔掉的菜渣。

像這樣坐在餐桌旁，是破天荒頭一次。

“自己夾菜吃?！?/p>

爸爸對我說。

我拿起筷子去夾一片最近的青菜。

可我太過緊張，夾了好幾次都沒能夾起來。

江景川猛地放下筷子，一臉嫌惡地指著我：“你有沒有教養(yǎng)??！吃飯不許在菜里翻來翻去！這盤菜都被你弄臟了，我還怎么吃！”

我嚇得一哆嗦，筷子掉在桌上。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不吃了......”

說著我就要站起來。

媽媽直接將那盤青菜端起來，重重地放在我面前。

“既然弄臟了，這盤菜就你一個人吃完?！?/p>

我默默地吃面前這一盤菜。

青菜炒得很香，是我從未吃過的美味。

晚飯后，爸爸抱來一床柔軟厚實的棉被。

“會自己鋪床嗎？”

“我會！”

我連忙點頭，

“我什么活兒都會干！鋪床，洗碗，掃地，洗衣服......”

爸爸看著我急于表現(xiàn)的樣子，沉默了一下，說：“今天發(fā)生了太多事，你媽媽她一時間轉(zhuǎn)不過彎來，你多理解一下。”

“沒關(guān)系的！”

我立刻搖頭，擠出一個討好的笑，

“這樣就很好，真的！”

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我在黑暗中久久不敢閉眼。

溫暖的房間，干凈的衣服，吃飽的肚子，柔軟的床......

我怕再醒來時，還是躺在冰冷堅硬的地板上，聽著那個女人的咒罵，忍受著饑餓。

天還沒亮我就驚醒了。

不能閑著，閑著會挨打。

爸爸起床時看到干凈的地板和餐桌上冒著熱氣的白粥，愣了一下。

“你怎么起這么早？”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媽媽也起來了。

她一把拉住正要走向餐桌的爸爸，壓低了聲音，但我依舊聽得清楚。

“別吃。跟著人販子長大的，誰知道有什么害人的手段？”

我的臉?biāo)查g漲得通紅，慌忙解釋：“我不會害你們的！我就是想干點活......我......”

但媽媽并不聽我的解釋，對爸爸說：“我?guī)Йh玥出去吃，吃完去幼兒園?！?/p>

爸爸嘆了口氣：“你去吧，一會兒我管景川?！?/p>

媽媽帶著玥玥離開后，爸爸對我說：

“當(dāng)初你被偷走后，她患上了重度抑郁癥，直到玥玥出生后才漸漸好起來?！?/p>

“玥玥是她的命，這次真的嚇壞她了?！?/p>

“她是病人，你別怪媽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