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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這個方向不對。”汽車行駛了好一會兒,一直沉默著鄒堃終于開口了。
“堃哥,你這樣子,至少先回家換身衣服吧。”鄭元浩為自己的自作主張解釋著。
“小騁和我說今天要回以前的學校一趟,我都沒問問他為什么,就讓他走了?!?/p>
“這種事,料不到的,你不能都攬在自己身上,”鄭元浩一邊開車一邊安慰著,“學校的事,我們一定會查清楚。”
“為什么那么肯定是自殺?那一帶那么荒涼根本沒有監(jiān)控,僅僅憑車胎痕跡嗎?”
“還有一個目擊證人?!?/p>
“這么巧?”鄒堃突然從之前的頹喪中恢復了一點精神,敏銳地捕捉到了疑點,像是瀕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個地方很少有路人吧?!?/p>
“是他報的警,已經初步登記過了,明天我會親自幫他做口供,把細節(jié)都弄清楚?!?/p>
“我能不能旁聽?”
“堃哥,你知道這樣不合規(guī)矩。”鄭元浩有些為難地皺了皺眉頭。
“我就坐在外面,不會影響你們辦案?!?/p>
“我知道,哎,”鄭元浩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將車子緩緩地停在路邊,鄒堃的民宿已經到了,他鄭重其事地看著鄒堃說道,“小騁就像我親侄子,這個案子我一定會親自跟進,查個明明白白,現(xiàn)在我先送你進去休息一下,洗個熱水澡,就像小林說的,這個時候你可千萬不能倒下,明天看看我能做到些什么吧?!?/p>
“送到這里就行了。”鄒堃說著,自己推開車門下了車,連一句再見都沒有多說。
“哎。”鄭元浩看著消失在門后的身影,又嘆了一口氣。
“鄭隊,原來你們說的鄒堃就是‘一蓑煙雨’的老板啊,我知道這間民宿,挺有名的,我好幾個大學同學來秋田玩的時候都想訂這里,有時候要提前好幾個月才有房源呢?!毙×忠部粗У谋秤鞍l(fā)出了感慨,不過他的感慨更多來自于圓形拱門上方的幾個大字,“原來是個大老板啊,哎,可惜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太可憐了?!?/p>
鄭元浩本來要掉頭回程了,聽到這話忍不住歪過頭用看白癡的眼光看著林凱:“你真的讀過警校嗎?”
“讀過啊,怎么了鄭隊?”林凱從突然轉變的氣氛中感到了不安,他快速地回想著自己剛剛說過的話中有無冒犯的內容,正襟危坐。
“84年的綠地公園案知不知道?”
“鄭隊,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绷謩P小心翼翼地看了鄭元浩一眼。
“你今年多大了?”鄭元浩無可奈何地問道。
“23歲?!?/p>
“呵,鄒堃?guī)ш犉七@個案子的時候,也沒比你大幾歲。”
“剛剛那個男人,他是警察?”這下林凱徹底震驚了。
“現(xiàn)在不是了,”林凱的反應讓鄭元浩的心情好了一點:“還有90年的金湖村滅門案,94年的尸體農場,96年的雙胞胎綁架案,00年的時候他還帶隊運用最新的DNA比對技術把20年前的一宗未結強奸案給破了?!?/p>
林凱的眼睛越瞪越大:“有些案件課上都講過,這些案子都是他破的???”
“當然不是他一個人的努力,但他的團隊破案效率之高在整個刑偵條線上都是絕無僅有的,98年的海岸線屠夫你總知道吧?”
“這個我當然知道,當時秋田市人心惶惶,老師家長再三關照我們注意安全,不能單獨行動,大家都不敢去海邊玩了,這個案子也是他破的?”
“嗯,案件拖了一個多月后成立了專案組,他就是空降下來的專案組組長,我們也是那時候認識的。他的觀察力,行動力,對犯罪現(xiàn)場的分析,對刑偵學的熟悉,對人格心理的把控還有對工作毫無保留的奉獻都給當時的我?guī)砹藰O大的震撼?!编嵲普f著,仿佛又回到了和鄒堃并肩作戰(zhàn)的那些日子,“他是第一代喝過洋墨水的刑偵專家,省城的刑偵隊隊長。你如果早幾年上警校的話,應該還能聽到他的犯罪心理或者刑偵科學講座?!?/p>
“怪不得我剛剛聽到師兄叫他鄒老師,那他為什么又跑去開民宿了???”林凱疑惑地問道,這其實也是所有人的疑惑。從鄭元浩的描述來看,這個男人不僅熱愛刑偵工作,也具備在刑偵條線上開疆拓土的能力,怎么看都是前途無量。任誰都想問上一句,這樣一個人,為什么突然放棄了自己熱愛的工作,甚至離開了省城,離開了城市,隱居鄉(xiāng)間,過上了田野牧歌的生活。
“很多人都問過,但他從沒回答過。”汽車平穩(wěn)地從鄉(xiāng)間小路駛上了柏油馬路,鄭元浩盯著前方在雨刮器間搖晃的世界說道,“00年他破了那起懸案后在媒體上引起了很大的轟動,20年了,所有人都以為那是個死案,連受害者的家人都放棄了。當時的他40出頭,正當壯年,有學識又有能力,要被提拔的消息傳的沸沸揚揚,大家都等著去恭喜他??烧l都沒想到,他突然就辭職了,對外只說是身體不好,有幾個月的時間簡直消失的無隱無蹤,直到他在這開起民宿,我才知道他離開省城了。”
“他身體怎么了?”
“8年了,沒人知道?!?/p>
四
“王先生,真的很感謝你能來為我們提供信息。”第二天一大早,鄭元浩就坐到了問詢室里。他要詢問的就是昨天報警的市民,同時也是案件的目擊證人,從昨晚的背景調查來看,坐在他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只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普通人而已,并沒有什么可疑,但按照規(guī)范,他還是帶上了實習期的林凱。為了滿足正在等候室的鄒堃的請求,他還偷偷打開了監(jiān)聽設備。
“沒什么,應該的。”這位王先生談吐言辭貌似輕松,身體語言卻走向完全不同的方向。他坐在椅子邊緣緊繃雙腿,肩膀不自然地聳起,雙手緊握著面前的紙杯,時不時地用拇指的指背摩擦一下自己的嘴唇,看起來十分緊張。
“沒事的,王先生,只是循例問一些問題,你如實告訴我們就行了,不用緊張?!编嵲茰蕚湎确€(wěn)定下證人的情緒。
“對不起,我知道,”被人發(fā)現(xiàn)自己的緊張讓王先生有些窘迫,但他還是努力解釋道,“我第一次來這種地方,有些不適應?!?/p>
“不用道歉,畢竟不是人人都有這種經歷的,”鄭元浩笑了笑企圖緩解問詢室冷冰冰的氣氛,“這間屋子確實有些壓抑,你準備好了的話,我們就開始了?!?/p>
“好的。”對面的人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
“能先說說你昨天為什么會去高架那里么?”鄭元浩開始了提問。
“我?guī)Я苏障鄼C來,”像是為了證明自己之后所言的可信度,王先生首先拿出了自己的相機擺到桌上,“這不是我第一次去那里了,我是個業(yè)余攝影愛好者,正在做一組攝影作品,主題是城市森林里的二十四節(jié)氣變換,這已經是我的第8張照片了,你可以看看之前的其他照片,都是同一地點拍的。”
“昨天剛好是驚蟄。”鄭元浩替他補充道。
“是的,”王先生感到了鄭元浩的理解,他應該在這件事上投入了極大的熱情,一說起自己的攝影計劃,很明顯地放松了下來,“具體來說驚蟄是昨天下午1點10分,所以我1點不到就到高架橋那里了。”
“不好意思打斷你一下,王先生,我能問問你為什么選擇了那個地方嗎?畢竟那里看起來,不像是有什么美麗風景的地方?!?/p>
“那個地方剛好是一條分界線,高架在那邊突然截斷,荒野正在變成城市,森林被規(guī)劃成公園,新舊交替有了實質化的體現(xiàn),你不覺得很有趣嗎,恰好符合我的主題——城市森林。”
“王先生這么一說確實有了點意趣,我們不搞攝影的人真是想不到這么多關關節(jié)節(jié)啊?!编嵲品畛辛藘删洌诌M入了正題,“那你給我們說說你看到了什么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