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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聞聲,沈千怔了一下。
他沒懷疑老爹的話,哪怕要面子的沈平志也絕沒有編瞎話給自己聽的意思。
畢竟老滾刀肉了,虱子多了不癢癢。
何況上輩子警官學院畢業(yè)的沈千哪怕后來從了商,但上學時候的知識還沒完全交還給老師,他一眼就能看出來沈平志話中的真假。
不過案子也好,其他也罷,沈千沒有多追究的意思。
起床許久,腸胃里早已饑腸轆轆,五臟廟造了反。沈千可沒有功夫浪費腦細胞在和老爹的爭論上,填飽肚子才是正經(jīng)。
他扭頭進了屋,待出來的時候手里頭已經(jīng)攥著一方硯臺。
做工考究,墨香濃郁。
這興許是老沈家最值錢的玩意。
老爹混賬,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敗家第一名。
但這望子成龍的心估摸著哪家的長輩都一樣,古往今來,歷來如此。自己飛不動,生個崽子讓他飛,都是老陰陽人誰也甭說笑話誰。
軍旅受挫的沈平志立志要把兒子培養(yǎng)成精通四書五經(jīng)的書呆子,指望沈千能他日高中光耀門楣。
雖說沈千到現(xiàn)在連個秀才也不是,但這筆墨紙硯的家伙式可是半點不少。
“春芽,去把硯臺去老街上當了,順道稱點子黃油和白面回來,對了別忘記香蔥和姜片。天大地大,總不能叫人一直餓著肚子不是。”
可硯臺遞過去,春芽卻沒接。
她求助是的看著自家老爺,一雙眼眸蒙上了水霧,急的快要哭出來。
眼下,公子要當?shù)舫幣_,這如何使得?
“混賬玩意,當了硯臺,你如何讀書?某還指望你他日能高中,光耀我沈家門楣,你讀了十年書都讀到了狗肚子里,這點子到道理都不懂?”
“哼,某就不信了,不就點子吃食么?老子去去就來?”
本就憋了一肚子悶氣的沈平志罵了一句,咬著牙花子抬腳就往外走。
只是他撒著腳板子,光著背,也就一口氣能把人噎死。
沈千搖了搖頭,伸手拉住了死要面子的老爹。
都什么時候了,犯不上。
“得了,老爹,你最好是別逞英雄。你身上除了那把刀還值幾兩銀子,恐怕就只剩當衣服了。真要有這心,少去寫勾欄聽曲比啥都強,再者說,老子跟兒子在一塊,有什么抹不開的?”
“讀書靠的是腦子,是學問,否則就算是金硯銀硯也未見的能夠東華門唱名。何況,您老覺得我確定是個讀書的料?”
沈千撇嘴道,旁人不知道,他卻一清二楚。
原主分明就是個讀死書的料,要說不努力?
那不能夠,旁邊有個沈平志這樣的老爹滾刀肉虎視眈眈,沈少陽也算是刻苦,但偏偏之乎者也背了滿滿一腦子,可一背全會,一考全廢。
要不然也不會年及弱冠卻連個秀才也沒考上。
老沈沒吭聲,甕聲甕氣的坐下生悶氣。
他有點懷念以前那個八竿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蠢兒子了,雖說蠢是蠢點,但從來都是君父在上大過天,說啥是啥,啥時候輪得到沈少陽這個當兒子的懟的他老子說不出話來?
如今也不知道是吹了哪門子邪風,句句都在戳咱老沈的心窩子。
如果沈平志不是一把試一把尿的把沈千養(yǎng)活大,自家小子身上有幾根毛都一清二楚,沈平志都懷疑眼前這小子是不是他老沈的種。
青芽只能拿著硯臺出去換吃食。
偌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沈千和沈平志兩父子大眼瞪小眼,氣氛尷尬的要命,沈千自然而然的無視了老爹苦大仇深的臉,盯著逐漸升高的日頭發(fā)呆,腦子里想一些有的沒的,老沈幾次想張嘴,最終都咽進了肚子里。
索性青芽腳程快,不大會的功夫就換了白面和一小陶罐的黃油。
她剛準備進小廚房忙活,好叫鬧了別扭的兩父子吃上一頓熱乎飯,可青芽前腳還沒進小廚房,沈千就站在了后邊。
“公子......”
青芽小嘴一扁,就要哭出聲來。
“莫要說君子遠庖廚,公子從來不信這什么大道理。”
“天大地大,沒啥比吃飽飯還更大。公子我不是信不過青芽你的廚藝,就是那什么湯餅實在不和胃口。”
沈千一抬眼就知道自家的奴婢正在想什么,開口就打斷了青芽的話。
青芽的廚藝算起來不錯,起碼原主能囫圇個的長這么大,青芽功不可沒。
但那勞什子沒滋沒味的湯餅沈千覺著自個兒嘗一次就夠了。
青芽抹了把眼淚,扭頭求助自家的老爺。只可惜老沈剛被沈千懟的抬不起頭來,如今更懶得自找沒趣。
沈千擼起了袖子在案板前忙活。
和面,加水,抹黃油。
手腳麻利。
哪怕上輩子功成名就,沈千也沒忘記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何況,在形形色色的生意場上推杯換盞壓力挺大,哪怕沈千應付自如,但也覺得累得慌。
忙里偷閑的親自下廚倒是沈千自我消遣的一種方式。
“只可惜沒有雞蛋。”
沈千嘀咕了一句。
“公子說什么?”
青芽問。
“沒什么,就是感慨一下。”
沈千搖了搖頭。
他不覺得自家還能找出什么值錢的玩意,對如今的老沈家來說雞蛋是奢侈品,有白面足以。
嘆了口氣,沈千熟練的和好面團,隨即甩開了膀子。
沾著黃油的面團黃橙橙的,沈千捏著兩頭開始扯動,時不時的撞擊在案板上啪啪啪的充滿節(jié)奏感,扯好了面條子,沈千在院子里拔了幾顆還沾著晨露的菜葉子一起丟進了燒開的鐵鍋里。
一邊燒好的黃油,只待面條出鍋。
青芽站在一旁幫沈千打下手,似乎很新奇自家公子的做法。
小廚房時不時的傳來沈千解釋的聲音。
“瓜娃子?!?/p>
小院里,沈平志哼了一聲,蹲在門檻子上自顧自的生著悶氣,他目光滴溜溜的在青芽和沈千的身上掃過,越發(fā)覺得自己在這個家中沒了地位。
想當初,他老沈在家里一言九鼎,啥時候混到了這個地步?
這個丫頭,早知道當時手頭緊就直接賣了,一點都不知道心疼人。
老沈還在懷念以前的蠢兒子。
忽的,沈平志鼻翼聳動了一下。
他忽然覺得一股子從未感受過的香味在鼻頭兒繞啊繞的,沈平志一抬頭,扭頭就見到剛剛才煮好的面條已經(jīng)出了鍋。
沈千拿著鐵勺子朝著面條上澆黃油。
嘶啦~
一陣熱油淋在面條上的聲音響起。
味道撓的一下就竄了起來。
這味道......
換方才,沈平志還勉強忍得住。
可惜他昨夜喝了一夜的大酒,如今又灌了一肚子清水,這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換平時,蒙頭睡一覺也就是了,本來沒事兒,可這香味一激,沈平志只覺得自己的饞蟲都被勾了出來,口水都流了下來。
咕嘟。
沈平志艱難咽了口吐沫,巴巴的望去,似乎又覺得自己的動作有點不妥。
這模樣......怕是丟了做家長的臉面吧。
沈平志哼了一聲,別過臉,不想瞧見那吃食,但偏偏香味無孔不入,整個小院都香噴噴的。沈平志咬著牙閉了眼,決定眼不見心不煩。
說啥也不能叫兒子看扁了老子。
某,鐵骨錚錚,如何能率先向兒子服軟?
絕不可能。
可是......
真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