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熄滅的瞬間，陶白白下意識地攥緊了手機，屏幕的冷光在黑暗里映出他緊繃的側臉。窗外的月光透過窗簾縫隙鉆進來，在地板上拖出一道細長的影子，像某種蟄伏的怪物觸角。

直播間的彈幕還在瘋狂滾動，“wc停電了？”“主播那邊咋黑了，是特效嗎？”“別搞啊，我有點害怕了”的留言混著零星的打賞提示，讓冰冷的屏幕多了點煙火氣。陶白白張了張嘴，想跟觀眾說句“不是特效，是真停電了”，可喉嚨干得發(fā)緊，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他摸索著起身，憑著記憶摸到墻角的電閘盒，掀開蓋子，里面的保險絲果然燒黑了。出租屋的電路早就老化，之前也斷過幾次電，每次都是他自己換保險絲湊活?？涩F(xiàn)在，他翻遍了抽屜，也沒找到備用的保險絲——上次換完后，他一直沒來得及買，后來連吃飯都成了問題，更忘了這回事。

“該死?！碧瞻装椎土R了一句，無力地靠在墻上。黑暗里，手機屏幕上的系統(tǒng)倒計時還在跳，已經只剩7分多鐘。沒有電，空調停了，悶熱的空氣裹著一股霉味涌過來，讓他額頭冒出一層薄汗。

他走回桌邊坐下，借著手機光看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十五分。距離催債短信里說的“明日之內還款”，只剩不到十三個小時。他點開手機銀行APP，余額欄里的“17.32”元格外刺眼，這點錢連買包煙都不夠，更別說還五千塊的債。

“嗡嗡——”手機又震了一下，這次不是催債短信，是房東發(fā)來的：“小陶，這個月房租該交了，一共一千二，明天要是還交不上，就只能麻煩你搬出去了?！?/p>

陶白白盯著那條消息，手指在屏幕上懸了半天，最后還是沒敢回復。他能想象到房東那張刻薄的臉，上次晚交了三天房租，對方就堵在門口罵了他半個多小時，說他“年紀輕輕不務正業(yè)，跟他那個失蹤的姐姐一樣不靠譜”。

提到姐姐，陶白白的心又揪了一下。他拿起桌上的主播牌，指尖摩挲著兔子掛飾，冰涼的塑料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點。姐姐失蹤前，特意把這個主播牌留給了他，說“以后要是遇到難處，看到它就像我在你身邊一樣”?？涩F(xiàn)在，他連自己都快養(yǎng)不活了，更別說找姐姐。

“或許......系統(tǒng)是真的？”一個念頭突然冒出來，陶白白猛地抬頭看向手機屏幕。系統(tǒng)界面還停留在“生存規(guī)則加載中”，三條規(guī)則像烙印一樣刻在屏幕上，冰冷又刺眼。他想起姐姐日記本里的那句話，想起剛才綁定系統(tǒng)時的詭異彈窗，心臟又開始狂跳。

如果系統(tǒng)是真的，那“午夜公寓”會不會藏著姐姐的線索？如果能在那個世界活下去，是不是能拿到獎勵，還清債務？

可萬一系統(tǒng)是騙局呢？萬一進入那個世界就再也回不來了呢？

兩種念頭在腦子里打架，讓他頭痛欲裂。他用力抓了抓頭發(fā)，目光落在手機熱點的信號欄上——剛才開直播時，他用的是手機流量，現(xiàn)在熱點還開著，屏幕右上角的流量余額顯示“剩余1.2GB”。

沒有電，寬帶斷了，只剩這點流量。要是系統(tǒng)是假的，他連最后這點流量都浪費了，明天只能眼睜睜看著催收的人上門，然后被房東趕出去，流落街頭。

“賭一把吧?！碧瞻装咨钗豢跉?，像是下定了決心。他現(xiàn)在已經沒什么可失去的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一次。

他關掉了手機里其他的APP，只留下直播軟件，盡量節(jié)省流量。然后，他拿起錢包，翻出里面僅有的17塊錢，塞進褲兜里——萬一明天能活著回來，至少能買桶泡面。

做完這些，他又想起工頭今天說的話。早上他去工地搬磚，烈日下扛了五個小時的鋼筋，累得差點暈過去，可收工時，工頭卻只給了他一百塊，說“最近工地資金緊張，剩下的錢等下個月再結”。

“那可是我五個小時的血汗錢啊?！碧瞻装滓Я艘а?，心里一陣委屈。他想起工頭那副油光滿面的嘴臉，想起對方手里拿著的最新款手機，再看看自己手里這部用了三年的舊手機，眼淚差點掉下來。

可現(xiàn)在不是哭的時候。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思考進入“午夜公寓”前的準備。系統(tǒng)說觀眾打賞能兌換生存資源，那他得想辦法讓觀眾多刷點禮物——雖然他知道，直播間里的觀眾大多是學生或者跟他一樣的普通人，沒什么錢，但多一點打賞，就多一分活下去的希望。

他對著麥克風清了清嗓子，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些：“大家好，剛才停電了，不是特效。那個......系統(tǒng)的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是真的要進入什么‘午夜公寓’了?！?/p>

彈幕瞬間又熱鬧起來：

“主播是認真的？不是劇本？”

“不管是不是劇本，我先刷個小禮物支持一下，加油！”

“我也刷一個，希望主播能活著回來（不是）”

“剛才那個紅色彈窗我截圖了，看著不像P的，有點嚇人”

一條“小蛋糕”打賞彈了出來，還是“小太陽”送的。緊接著，“吃瓜路人甲”也刷了一個“棒棒糖”，留言說“雖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祝你好運”。

陶白白看著那些打賞和留言，心里一陣溫暖。他對著鏡頭鞠了一躬：“謝謝大家，不管待會兒發(fā)生什么，都謝謝你們愿意陪我到現(xiàn)在?！?/p>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彈出一條短信，是陌生號碼發(fā)來的，內容只有一句話：“別進午夜公寓，會死的?！?/p>

陶白白的心臟猛地一縮，手指顫抖著點開那條短信，想回撥過去，卻發(fā)現(xiàn)號碼是未知的，根本打不通。

是誰發(fā)來的？是姐姐嗎？還是其他知道系統(tǒng)秘密的人？

“別進午夜公寓，會死的?！边@句話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里盤旋，讓他剛才下定的決心又開始動搖。

直播間的觀眾也看到了他的臉色變化，紛紛發(fā)彈幕問：“主播怎么了？臉色這么白？”“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陶白白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那條短信的內容念了出來。彈幕瞬間炸開了鍋：

“wc！真有人知道這個系統(tǒng)？”

“不會是主播的惡作劇吧？”

“別去了主播！太危險了！”

“說不定是騙子故意嚇唬你，想讓你放棄呢？”

兩種聲音在彈幕里交織，一種勸他別去，一種讓他小心點但可以試試。陶白白看著那些留言，心里更亂了。

他又看了眼系統(tǒng)倒計時，只剩3分鐘了。屏幕上的生存規(guī)則已經加載完畢，下面多了一行小字：“直播開啟后，意識將進入目標世界，現(xiàn)實身體保持靜止，請注意保護現(xiàn)實安全?！?/p>

“保護現(xiàn)實安全？”陶白白皺了皺眉，突然想到——如果他意識進入那個世界，現(xiàn)實中的身體就會像植物人一樣一動不動，要是這時候有人進來，比如催收的人或者房東，那他的身體豈不是很危險？

他趕緊起身，把出租屋的門反鎖，又用椅子頂住門把手。然后，他把手機放在桌上，調整好角度，讓鏡頭能拍到整個房間——這樣一來，要是有人進來，直播間的觀眾能看到，或許能幫他報警。

做完這些，倒計時只剩1分鐘了。

陶白白回到椅子上坐下，雙手合十，對著手機屏幕小聲說：“姐，如果你能聽到，就保佑我平安回來吧。我還沒找到你，我不能死?！?/p>

直播間里，觀眾們也開始倒計時：“10，9，8......”

“主播加油！我們會一直看著你的！”

“要是遇到危險，記得喊我們，我們給你出主意！”

“我已經把截圖發(fā)給我朋友了，要是你失聯(lián)，我就讓我朋友報警！”

看著那些溫暖的留言，陶白白的眼眶濕了。他沒想到，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竟然是這些素不相識的觀眾。

倒計時越來越近，屏幕上的數(shù)字變成了“10秒”。陶白白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手機，目光緊緊盯著屏幕。

10秒。

9秒。

8秒。

出租屋里靜得可怕，只有手機屏幕的光在閃爍，還有直播間里觀眾們刷屏的“加油”。

7秒。

6秒。

5秒。

陶白白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得快要炸開，手心全是汗。他想起了姐姐的笑容，想起了爸媽的叮囑，想起了自己還沒還的債，還沒實現(xiàn)的夢想。

4秒。

3秒。

2秒。

他閉上眼睛，在心里默念：“我一定能活著回來?！?/p>

1秒。

“直播開啟，意識傳送中......”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音在腦海里響起，不是通過手機揚聲器，而是直接出現(xiàn)在他的意識里。陶白白感覺眼前一黑，像是被人猛地推進了一個無底的黑洞，身體輕飄飄的，沒有一點重量。

他想睜開眼睛，卻發(fā)現(xiàn)眼皮重得像灌了鉛。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像是風聲，又像是女人的哭聲，忽遠忽近，模糊不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于感覺到腳下有了踏實的觸感。他慢慢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條昏暗的走廊里。

走廊的墻壁是灰色的，上面布滿了裂縫，墻皮一片片地剝落，露出里面發(fā)黑的磚塊。走廊兩側有很多扇門，門牌號從“101”到“108”，每扇門都破舊不堪，門把手銹跡斑斑。

天花板上掛著一盞忽明忽暗的白熾燈，燈光閃爍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影子?？諝庵袕浡还沙睗竦拿刮?，還有淡淡的血腥味，讓人胃里一陣翻騰。

“這里就是......午夜公寓？”陶白白小聲嘀咕著，心里一陣發(fā)毛。他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卻發(fā)現(xiàn)手機不見了——不對，是他的意識進入了這個世界，手機還在現(xiàn)實世界的出租屋里。

他抬頭看了看走廊盡頭的時鐘，時針和分針都指向11點55分，距離系統(tǒng)規(guī)則里說的“晚上12點后不可開門”，還有5分鐘。

就在這時，他聽到身后傳來一陣輕微的“滴答”聲。他猛地回頭，發(fā)現(xiàn)走廊盡頭的角落里，有一個水龍頭正在滴水，水滴落在地上的鐵桶里，發(fā)出“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刺耳。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動靜。

可陶白白卻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讓他渾身發(fā)冷。他握緊了拳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回憶系統(tǒng)給出的三條規(guī)則：

1.晚上12點后不可開門。

2.不可回應門外的敲門聲。

3.公寓內的時鐘倒轉時需閉眼10秒。

現(xiàn)在還沒到12點，應該還算安全。他決定先探索一下走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

他慢慢走到101號門前，試著推了推門，門紋絲不動，像是被鎖死了。他又走到102號門前，同樣推不開。

就在他準備去試103號門的時候，走廊盡頭的時鐘突然“鐺”地響了一聲。

他猛地抬頭，發(fā)現(xiàn)時針和分針都指向了12點。

午夜12點到了。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101號門突然傳來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

“有人嗎？能開下門嗎？我好冷......”

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門后傳來，聲音柔弱又可憐，像是快要哭了。

陶白白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想起系統(tǒng)規(guī)則第二條：“不可回應門外的敲門聲?！?/p>

他站在原地，一動不敢動，冷汗順著后背流了下來。

敲門聲還在繼續(xù)，“咚咚咚”，節(jié)奏均勻，像是在倒計時。

“有人嗎？開開門吧，我快凍死了......”女人的聲音越來越近，像是貼在門后說話。

陶白白的身體開始發(fā)抖，他想跑，可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怎么也動不了。

就在這時，他聽到直播間里傳來觀眾的大喊：“別回應！千萬別回應！是規(guī)則里說的！”

“主播別害怕！捂住耳朵！別聽她的！”

“快找個地方躲起來！她好像要出來了！”

觀眾的提醒讓陶白白瞬間清醒過來。他猛地捂住耳朵，轉身就往走廊另一頭跑。

可沒跑幾步，他就聽到身后傳來“吱呀”一聲——101號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