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生日那天，天氣很好。

我難得起了個大早。

鏡子里的女孩，臉色蒼白，瘦得像根竹竿。

但眼睛里，卻有一絲微弱的光。

今天，我成年了。

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個家了？

我偷偷地想。

吃早飯的時候，媽媽破天荒地給我煎了個荷包蛋。

“嫋嫋，今天你和弟弟生日，晚上媽給你們做頓好的?！?/p>

她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

但我還是很高興。

這是十八年來，她第一次主動為我過生日。

弟弟也很開心。

他從背后拿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我。

“姐，生日快樂?！?/p>

我打開一看，是一條很漂亮的銀項鏈。

吊墜是一片小小的羽毛。

“嫋嫋，羽毛?！彼χf，“希望你以后能像鳥兒一樣，自由自在?！?/p>

我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謝謝你，小朗。”

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禮物。

我小心翼翼地戴在脖子上。

爸爸也從房間里出來，遞給我一個紅包。

“嫋嫋，成年了，以后要懂事?！?/p>

我接過紅包，沉甸甸的。

“謝謝爸?！?/p>

那一刻，我真的以為，一切都在變好。

我以為，他們終于開始接納我了。

我甚至開始幻想，未來的大學(xué)生活，我可以交很多朋友，可以參加社團，可以像一個普通女孩一樣，活在陽光下。

回到房間，我摸著脖子上的羽毛項鏈，指尖卻莫名發(fā)涼。

這份突如其來的‘善待’，像裹著糖衣的針，扎得我心里發(fā)慌。

我翻出床板下藏秘密日記的鐵盒，拿出一張紙和筆——我想把沒說出口的話寫下來。

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能離開，或者萬一發(fā)生什么，至少讓小朗知道，姐姐不是真的想離開他。

然而，我所有的幻想，都在下午被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擊碎。

弟弟下午有籃球賽，忘了帶傘。

等他渾身濕透地跑回家時，嘴唇已經(jīng)凍得發(fā)紫。

當(dāng)天晚上，他就發(fā)起了高燒。

39度8。

吃了退燒藥也不管用，溫度反而越來越高。

爸媽急瘋了，連夜把他送進了醫(yī)院。

醫(yī)院里，醫(yī)生用盡了各種辦法，弟弟的燒就是不退。

他開始說胡話，渾身抽搐。

醫(y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

媽媽當(dāng)場就暈了過去。

爸爸一夜之間，白了半邊頭發(fā)。

他們看著躺在重癥監(jiān)護室里，身上插滿管子的弟弟，徹底崩潰了。

然后，他們想起了那個江湖術(shù)士。

爸爸顫抖著手，撥通了那個塵封了十八年的電話。

電話那頭，術(shù)士聽完情況，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說出了那個惡毒的偏方。

“龍鳳雙生，陰陽相克?！?/p>

“想要救你兒子，只有一個辦法?！?/p>

“用你女兒的‘陰寒之體’，在午夜子時，浸泡在混了冰塊和符水的缸里。”

“這樣，就可以將你兒子身上的‘邪火’，全部引渡到她身上。”

“此法兇險，九死一生，你們好自為之?！?/p>

爸媽對此深信不疑。

他們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們把我從學(xué)校的晚自習(xí)上，強行帶回了家。

我看著他們布滿血絲的眼睛，和臉上瘋狂的表情，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預(yù)感。

“爸，媽，你們要干什么？”

“小朗他怎么樣了？”

媽媽一把抓住我的手，力氣大得嚇人。

“嫋嫋，只有你能救你弟弟了！”

“你必須救他！”

她的眼神狂熱而偏執(zhí)，看得我心里發(fā)毛。

爸爸一言不發(fā)，開始往院子里那個廢棄的大水缸里搬東西。

一袋，又一袋。

是冰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