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大，天很黑。

我拉著媽媽，在泥濘的土路上拼命地跑。

突然，媽媽甩開我。

跪在我面前，渾身發(fā)抖。

“薇薇，這就是媽的命，你忍忍吧，他畢竟是你爸......”

我甩開糊在臉上的頭發(fā)，死死地盯著她。

從身后的背簍里，抽出柴刀架到自己脖子上。

“媽，今天你選。你是選我這條命，還是選跟他一起過！”

媽媽嚇到了，囁喏地站起來，跟在我身后。

可跑出沒幾步，手電筒的光柱從后面追來。

“死婆娘，你敢跑！老子殺了你全家！”

我拉著媽媽的手。

“跑！就算是死，也不能死在這個畜生手里。”

......

雨水打在臉上，像刀子一樣疼。

媽媽的腳步越來越慢，呼吸越來越急促。

“薇薇......我跑不動了......”

“不許停！”

我咬著牙，拖著她繼續(xù)往前跑。

身后的手電筒光柱越來越近。

那個男人的咒罵聲，在雨夜里格外刺耳。

“兩個賤貨！你給老子站??！”

“我看你們能跑到哪里去！”

媽媽又想停下來。

“薇薇，算了，我們回去吧，你爸他說的都是氣話，我們回去給他道個歉......”

我沒有回答。

如果回去，才是真的死路。

前面出現(xiàn)了一個陡坡。

我拉著媽媽直接滾了下去。

泥水、碎石、樹枝。

身體磕在石頭上，疼得我倒吸一口涼氣。

滾到坡底，我拖著媽媽，鉆進一個漆黑的涵洞里。

里面滿是積水和爛泥，但這里很隱蔽。

我捂著媽媽的嘴，緊緊貼著涵洞壁，大氣都不敢出。

手電筒的光柱從外面掃過。

“死婆娘！你給老子出來！”

“老子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姓張！”

我的心砰砰亂跳，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xiàn)出白天的事情。

那個男人今天輸了錢，進門就開始用皮帶抽媽媽。

“錢呢！老子讓你攢的錢呢！”

媽媽的衣服被抽破，露出皮膚，血痕一道一道。

但她只會抱著頭，蜷縮在地上尖叫。

“沒了！真的沒了！給你看病花光了！”

他打累了，才扔掉皮帶，目光落到我身上。

“薇薇，你爸給你找了門好親事，隔壁村老王?！?/p>

“瘸是瘸了點，但彩禮出到三萬五！下周你就嫁過去！”

我媽一聽，連滾帶爬地過來，抱著他的腿。

“不行啊！薇薇才十四！她還是個孩子！”

那個男人一腳把她踹開。

“十四怎么了？能換錢就行！老子養(yǎng)她這么多年，是白養(yǎng)的？”

我媽趴在地上，不敢再吭聲，只是壓抑地哭。

那時，我就知道，這個家一刻都不能呆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雨越下越大。

那個男人終于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算你們跑得快！你們給我等著！”

然后只剩下雨聲。

我松開捂著媽媽嘴的手。

她立刻就哭了出來。

“薇薇，你害死我們了......他會打斷我們倆的腿的......”

我摸了摸背簍，里面有兩套換洗衣服，還有我藏起來的五十塊錢。

這是我撿了半年破爛攢的。

“媽，從今天起，你聽我的。”

“只要我們活著，就比什么都強?！?/p>

我拉著媽媽站起來。

“媽，我們?nèi)ダ牙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