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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發(fā)現(xiàn)男友變心,不是因為他夜不歸宿,也不是因為他手機里出現(xiàn)了曖昧短信。
而是在一個尋常下午,他看著我吃飯,突然說了句:“攸攸,你怎么開始挑食了?”
朋友聽完我的敘述,怔了一下。
我又輕聲補了一句:“而以前的應懷謙,會說‘我的攸攸太可憐了,連愛吃的東西都才那么幾樣?!?/p>
朋友更愣了,驚訝道:“就這?”
我點點頭:“就這?!?/p>
愛意的消散,從來都不是驚天動地的海嘯,而是不動聲色的退潮。
......
應懷謙回家的時候,已經(jīng)晚上十點多了。
唐攸正坐在客廳里,一邊揉著小腿肌肉,一邊聽著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
門鎖響的那一刻,她沒有抬頭,只是將腿收了收,把地毯鋪得更整齊些。
“回來了?!彼f。
男人的聲音低啞而溫柔:“嗯?!?/p>
他手里拎著傘,外套上還有一點雨水沒干。
“吃過了嗎?”她問。
“路上買了點?!彼f著走進來,動作自然得像所有習慣已久的情侶那樣,從后面低頭親了她一下側臉,“怎么還沒睡?”
“練完琴不困。”
“我讓張媽給你把琴房那塊地毯換了,隔音效果不好?!?/p>
“你聽見了?”
“聽不見?!彼麖澭褌惴胚M傘桶,“但是溫菀說隔音不行對琴音不好,我就想起來了?!?/p>
唐攸抬頭,語氣輕得幾不可聞:“溫菀?”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反應過來,“就是我們公司新來的那個顧問,前幾天你不是還見過嗎?”
唐攸“哦”了一聲,沒再問。
她確實見過,那次她很早練完琴,去他公司找他一起吃飯,剛好碰見那個女人從會議室出來,穿著利落干練的西裝裙,手里拿著平板和咖啡,一路有人跟著她匯報。
她沒打招呼,溫菀也沒看見她。
后來應懷謙才笑著介紹:“我們新合作的顧問,人不錯?!?/p>
人是不錯,成熟、有魅力,說話有分寸。
唐攸知道,她不是那種“能讓應懷謙看兩眼”的類型。
可偏偏她感覺到了。
他看那女人的眼神,和當年看她的時候,有那么一瞬,是一樣的。
“你想吃夜宵嗎?”應懷謙打破沉默。
唐攸搖頭:“不餓。”
“那你別拉太久琴,小心手腕?!?/p>
“知道了?!?/p>
她站起身,轉身進了廚房,彎腰去拿杯子時,聽見應懷謙從身后走進來。
“明天公司要開股東會,我得早點出門。”
“嗯?!?/p>
“你那場獨奏音樂會,最后定時間了嗎?”
“還沒。”
“定了記得提前告訴我,我再調(diào)整安排?!?/p>
唐攸背對著他,輕輕嗯了一聲。
水燒開,她倒了一杯熱水,轉身遞給他。
他接過來,手指碰到唐攸的那一瞬間,她輕輕縮了下。
那天晚上,他們都睡得不太好。
她翻了很久,他卻始終沒有抱她。
以前他一翻身就會把她拉進懷里,哪怕半夢半醒都不肯松手。
可現(xiàn)在,他甚至沒有察覺她醒著。
唐攸睜著眼,看著天花板發(fā)呆。
她想起那場聊天的最后。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應懷謙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正在吃火鍋,桌上擺著她從小就不太喜歡的毛肚和腐竹。她動筷子少了,應懷謙便下意識問了那句。
那語氣…太客氣,也太陌生了。
就像是在和誰吃慣了飯,換了人后突然不適。
他不知道,就是那天他無心的一句話,像一根針,從她柔軟的心口穿了過去。
唐攸還記得十年前,他們剛在一起那會兒。
他第一次來她家吃飯,是在一個落雪的傍晚。他坐在她家裝潢精致的餐廳里,手都沒敢放到桌上,局促地看她父親一眼,又偷偷瞥她一眼。
她媽媽說:“攸攸愛吃辣的?!?/p>
應懷謙立馬說:“我也愛吃辣的?!?/p>
她看著他吃著辣椒紅油火鍋時,眼眶都紅了,硬是憋著不吭聲。
吃完飯,她送他下樓,看他鼻尖凍得通紅。
他說:“你爸好嚇人,我剛才都快喘不過氣了。”
她問:“那你還來?”
他看著她笑:“你在這兒,我就來?!?/p>
那時他還只是個什么都沒有的小子,脾氣暴躁、性格張揚,開著二手機車、被老師叫進教導處十天八次,但他永遠在她樓下,戴著耳機靠在欄桿上等她放學。
他追她追得所有人都知道,他會在她上樓的時候叫一聲“攸攸”,然后把手里剛買的牛奶往她書包里塞:“加餐,別再瘦了?!?/p>
她說她不喝冰的。
第二天就是溫的。
她說她喜歡聽柴可夫斯基,他就連夜去搜那些他完全看不懂的曲子。
他成績差得一塌糊涂,所有人都說他和她不是一路人,但他把高考志愿表死死按著她的城市,從頭抄到尾。
他說:“我跟你考一個地方,我不放棄。”
后來他做到了,窮困潦倒地站在那個城市,拎著她愛吃的炒栗子笑得一臉燦爛。
她終于答應了他。
那天剛好是她十八歲生日,他親手為她拉下琴房的簾子,然后用打火機一支一支點亮蠟燭。
她拉琴,他在旁邊聽,聽著聽著就紅了眼。
他說:“攸攸,我會拼命變得更好,只為了你。”
可是現(xiàn)在呢?
他出差的時間越來越多,回家的時間越來越少。他曾經(jīng)那雙眼睛總是追著她看,如今卻常常停在手機屏幕上。
她不是沒察覺。
某天夜里她睡不著,起身倒水,看見書房的門虛掩著,他正在打電話,對面是一道隱約的女聲。
他的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如此清晰:“她還沒睡,我晚點再去找你,等我?!?/p>
那一瞬間她站在走廊盡頭,冷得像被風從骨縫里灌了進去。
她沒推門,只是默默地轉身。
然后第二天依舊像往常一樣為他系領帶,把他愛穿的襯衫熨得平整。
朋友回過神后問她:“那你還愛他嗎?”
她愣了一下,然后笑了:“怎么不愛?!?/p>
愛了十年,從青春的巷口,到如今的廚房、沙發(fā)和陽臺。
她怎么可能說忘就忘。
只是她漸漸明白了一個道理。
人的心變了,是聽不見的。
但你總會在某一個細節(jié)里,突然意識到——那扇曾經(jīng)只為你敞開的門,已經(jīng)悄無聲息地,留了縫給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