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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車停在朱家的別墅外。馬麗麗坐在副駕駛座，伸手去拉車門。車門發(fā)出“咔噠”一聲，她卻突然停下了動作，扭頭對羅建新說：“師傅，我說幾句話就走。你能不能等我五分鐘？拜托了?！彼笄械乜粗_建新。

羅建新望一眼山間的豪華獨棟別墅，又看了看馬麗麗蒼白無助的模樣，豪爽地點頭：“行，我就在這里等你。有什么事，喊我一聲就行了，不用怕?！彼`會馬麗麗是過來打小三的。

“謝謝您?！瘪R麗麗語帶哽咽，快速地轉(zhuǎn)身下車。她走到別墅大門外，仰頭盯著別墅內(nèi)昏黃的燈光。雖然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但花園內(nèi)的庭院燈，門廳、走廊的壁燈全都亮著，把這幢三層小樓渲染得如同童話故事中的城堡。

馬麗麗走到鐵門邊，摁下門鈴。刺耳的門鈴聲響徹半山腰。她抬頭看了看門鈴上方的攝像頭，再次按下門鈴。

據(jù)莫志強說，別墅原本是有守門人的，再加上整個山頭只有這么一幢房子，朱家雇傭了住家保姆和園丁，負(fù)責(zé)別墅的日常維護以及花草種植。自從沈璐時不時過來住上一兩晚，她把所有人都辭退了，只留了鐘點工打掃衛(wèi)生。莫志強說這話的時候，對著馬麗麗擠眉弄眼，只差沒有直接說，沈璐為了和肖政道偷情，煞費了一番苦心。

馬麗麗繼續(xù)撳摁門鈴。大約過了一分鐘，別墅二樓終于有燈光從窗簾的縫隙中漏出來。又過了半分鐘，沈璐穿著絳紫色睡袍，趿著拖鞋走在兩旁布滿鮮花的鵝卵石道上。

馬麗麗看著沈璐款款朝自己走來，睡袍的絲綢系帶在風(fēng)中搖曳，她恍惚覺得，沈璐就像一朵慵懶的牡丹花。棕栗色的大波浪，搭配蔻紅的指甲，沈璐擁有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美艷。馬麗麗低頭看了看自己，牛仔褲搭配半舊不新的襯衫。和沈璐相比，她活脫脫就是一只丑小鴨。

“三更半夜的，你想干什么？”沈璐一邊說，一邊打了個哈欠。她并沒有打開鐵門，說話的語氣、神情都像在打發(fā)叫花子。

馬麗麗低下頭，后退一小步。

一旁，羅建新看不到鐵門內(nèi)的情形。他看到馬麗麗突兀地往后退，急忙打開駕駛座的車門，對著她大喊：“怎么了，沒人在嗎？”他快步走到馬麗麗身旁，這才看到鐵門后面的沈璐。

馬麗麗轉(zhuǎn)身向羅建新解釋：“沒事兒?！彼靡馕渡铋L的目光看一眼沈璐，對著羅建新說，“時間太晚了，我以為叫不醒我同學(xué)，我一個人沒法下山，所以請您等我一會兒。既然她醒了，我把車錢給您吧?！彼嬲\地道謝，“今晚，麻煩您了，謝謝?！?/p>

羅建新狐疑地看著馬麗麗：“她是你大學(xué)同學(xué)？她不是，那個......”他不解地問，“那你先生......”

“這位是朱太太。他們家認(rèn)識的人多，我過來請她幫忙。她先生是上市公司創(chuàng)始人。”馬麗麗一邊從皮包中翻找現(xiàn)金支付車錢，一邊解釋，“朱平潮，你一定知道的吧，就是那個山海四少之一的‘朱公子’的父親。他們家的公司在美國上市，之前是做房地產(chǎn)的，現(xiàn)在也造汽車......”

沈璐冷笑，不接腔。馬麗麗繼續(xù)翻找現(xiàn)金，嘴里絮絮叨叨：“......這里是朱家的私人度假村......朱總很熱心的，電視上很紅的那位婚姻咨詢師，肖政道博士......”

沈璐有理由相信，馬麗麗在威脅她。她不悅地打斷了她：“快把錢付了，進來再說吧?！彼艽舐暤卮蜷_鐵門。

馬麗麗數(shù)了幾張百元大鈔交給羅建新。兩人客氣了幾句，羅建新收下了額外的小費，轉(zhuǎn)身回到出租車上。

沈璐站在馬麗麗身后，目送出租車的尾燈消失在山道的拐角。她不客氣地說：“怎么，怕我不給你開門，故意找個司機聽你廢話？告訴你，哪怕你找一群記者，我也沒什么可怕的。”

馬麗麗不想和她做口舌之爭。她正色說：“我們談一談，去里面，還是去山下找個地方？”

沈璐審視馬麗麗。之前在她繼子的店里，她看到了馬麗麗。她認(rèn)為，她們之間沒什么可說的，所以她沒讓馬麗麗靠近自己。

馬麗麗開門見山：“我去找肖政道做婚姻咨詢，你事先知道嗎？”她看著沈璐，笑了笑，“你不想回答也沒關(guān)系，肖博士就在里面吧？我自己進去問他?！彼鲃萃镒?。

沈璐一把抓住馬麗麗的胳膊，一字一頓說：“我進去換件衣服，你在這里等著。”

半個小時后，沈璐駕車，載著馬麗麗往山腳下駛?cè)ァ?/p>

凌晨三點，街上絕大多數(shù)營業(yè)場所都關(guān)門了，馬路上幾乎看不到車輛。沈璐一臉不耐煩，催促馬麗麗：“有什么話，就在車上說，干嗎一定要找地方坐！”

馬麗麗朝東邊努努嘴：“那邊的山上，經(jīng)常有人看日出。這個點，說不定已經(jīng)有人上山了，肯定有咖啡廳、早茶鋪子開門了?！?/p>

沈璐按馬麗麗說的向東拐彎，同時再次表達不滿：“你到底想說什么？不能在車上說，反而可以在公共場合討論？”

馬麗麗心虛地撇過頭，眼睛盯著窗外。此時東方逐漸泛起魚肚白，太陽快要升起了。她查過天氣預(yù)報，今天會是一個大晴天，很適合拍攝日出照片。

沈璐透過照后鏡審視馬麗麗，露出微不可見的嘲諷笑容。她脫口而出：“既然你早就認(rèn)定，我和政道是那種關(guān)系，你就應(yīng)該想到，你們?nèi)プ龌橐鲎稍?，我一定會知道的?！?/p>

“店門好像都關(guān)著?！瘪R麗麗趴著車窗嘀咕，手指不遠(yuǎn)處的街道拐角，“去那邊看看吧?！?/p>

沈璐從善如流，打了半圈方向盤，車子拐入一條小巷。

馬麗麗手指不遠(yuǎn)處唯一的路燈：“就在那里停一下吧?！?/p>

沈璐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透過照后鏡斜睨馬麗麗一眼，嘴角掛著微笑，神色中帶著若有似無的嘲諷。

紅色跑車停在路燈下。馬麗麗不待沈璐拉起手剎，急切地從皮包中拿出兩張照片。照片上，肖政道或開車，或坐在副駕駛座，車子正駛?cè)朐缜澳谴焙廊A別墅。照片清楚地拍到，沈璐同時坐在車子上。

沈璐生氣地質(zhì)問馬麗麗：“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瘪R麗麗把照片扔在車頭，“我出去走走，你繼續(xù)開車在巷子里轉(zhuǎn)轉(zhuǎn)。”她加重語氣，“車子不要開出附近這條巷子。半個小時后，你在這里接我。以后，如果警察問起......”

“警察？”沈璐奪過照片，憤怒地揪成一團，“你以為，光憑這幾張照片，就能把我怎么樣嗎？”

馬麗麗不理會她，自顧自說道：“你只需要告訴警察，今晚我們一直在一起，我從未下車，離開你的視線。我們之所以在巷子里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是為了尋找顧森。”

沈璐憤怒地盯著馬麗麗，馬麗麗同樣看著沈璐。許久，馬麗麗輕聲說：“沒錯，我的丈夫出軌了，他要和我離婚?？墒悄阌衷趺礃幽?？你和朱平潮結(jié)婚十三年，你懷過孩子嗎？別忘了，你快四十了?！彼怀靶ι蜩矗熬蛻{這兩張照片，朱平潮就能名正言順地和你離婚，娶更年輕更漂亮的女大學(xué)生......”

“住嘴！”沈璐歇斯底里地大叫。馬麗麗的話戳中了她的軟肋。就算撇開今晚的事，她也恨馬麗麗，一直都恨她。

這一瞬間，當(dāng)馬麗麗看著沈璐露出痛苦的表情，她心中的痛楚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說她卑劣也好，說她記仇也罷，她就是要看著沈璐痛苦，看著她絕望，因為她堅信，是沈璐透過吳雅麗，引誘她去肖政道的婚姻咨詢室。

她沒有證據(jù)，她一輩子都不可能找到證據(jù)，但她就是知道，在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填寫婚姻咨詢申請表的時候，沈璐一定在嘲笑她；在那個女人成功勾引顧森的時候，她一定在和肖政道把酒言歡，慶祝她嫁給了世界上最愚蠢的男人。

她清楚地記得，在畢業(yè)典禮上，沈璐對她說，祝賀你，嫁給了愛情。她當(dāng)時是怎么回答的？

“祝賀你，嫁給了搖錢樹?！瘪R麗麗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看著沈璐的眼睛質(zhì)問她，“十三年了，就因為這句話，你要毀了我，毀了我的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