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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龍困淺灘,必有大災啊?!?/p>
“師父,你說的大災是不是又沒飯了?”
蘇瑾白了一眼卡坐在墻頭上對月嘆息的王一陽,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整整一日了,整整一日她都沒吃上大白饅頭了。
再瞅瞅那不著調(diào)的臭老頭,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上這么一句,今日又是在墻頭上坐了幾個時辰,也不嫌屁股硌得慌。
想起臭老頭說他自己是什么九天教的掌門真人,蘇瑾掃了眼破落的道觀,忍不住呸了一聲,丐幫幫主還差不多!
不過再一想,其實她也沒好到哪里去,若非被臭老頭撿到,怕是世上早沒有她這個人了,算了,不嫌棄臭老頭了,好歹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王一陽搖頭嘆息,正欲下來,臉色猛的一變,整個人竟是直直從墻上摔下來,吧唧一聲摔在地上,臉部與大地來了個親密接觸,看著就疼。
即便是不看蘇瑾,他也知道那臭丫頭笑得花枝亂顫的。
果然,蘇瑾先是憋著笑,實在是忍不住了笑得“哈哈哈”的,一點都沒有大家閨秀的樣子,呸,她本來就不是大家閨秀,“哈哈哈,師父,原來這才是你說的大災啊,確實夠大的,哈哈哈?!?/p>
王一陽慢慢悠悠的起身,又慢慢悠悠的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他看了看靠在墻邊的掃帚,又看了看笑得止不住的蘇瑾,只一瞬間的功夫,那掃帚便落在蘇瑾的身上,看著下手極重,實則就跟毛毛雨一樣,“叫你笑話師父,叫你不尊師重道,叫你......”
蘇瑾一邊躲一邊看著掃帚把子笑聲不止,眼底流轉(zhuǎn)著狡黠。
王一陽頓時覺得有些不妙,可惜已經(jīng)遲了,那掃把粘在他手上扣都扣不下來,氣得他吹胡子瞪眼,只后悔怎么就撿了這么個小煩人精回來。
不過啊,若是這個小煩人精離開了,他怕是還會舍不得啊。
可是,小煩人精終歸是姓蘇。
即便是蘇家如今從了商,可還是跟龍椅上的那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他撿到蘇瑾的時候,臭丫頭還是個只知道哭的小不點,懷里揣了個刻著“蘇”字的玉佩。
不是他非要往蘇家身上扯,臭丫頭的面相讓他不得不往蘇家想。
況且,臭丫頭命太薄了,得有人壓著。
思及此,王一陽眼中情緒一閃而逝,似是不經(jīng)意間看向了道觀門口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巧合,道觀的門剛巧被推開,吧嗒一聲大門拍在了地上,也不是推門人的力氣太大,實在是那門太破,經(jīng)不起一點力道。
推門小少年倒是一點也不驚訝,似是早已習慣了,他走到蘇瑾面前將拎著的包子遞給她,轉(zhuǎn)身又回到門口將那門撿起來開始修理。
蘇瑾一邊啃著包子一邊看小少年修門,“師兄,今日你怎么回來的這般遲啊?!?/p>
說話時她將包子中唯一的一個饅頭挑出來,遞給了王一陽。
王一陽看了看自己一手泥巴一手掃帚的,張嘴等著蘇瑾喂她。
蘇瑾毫不掩飾翻了個白眼,將饅頭往桌子上一放,一副“有本事自己吃啊,我就是不喂你氣死你,略略略?!?/p>
她走到門邊和那個小少年一起,將那扇破門給修好,又將剩下的那個包子給了小少年。
王一陽看見這一幕臉上似是有什么情緒閃過,隨即又松了口氣,用嘴叼起桌子上的饅頭,吃得還挺香,“臭丫頭見色忘師傅!”
蘇瑾沒搭理王一陽,花癡一樣的星星眼看著面前的小少年。
說來也奇怪,都是從小一同在道觀長大的,師兄一舉一動怎就這般賞心悅目,瞅著跟大戶人家養(yǎng)出來的小公子一樣,好看。
蕭懷哲先是擦了擦額上的汗,“今日去的遠了些,才回來的遲了?!?/p>
隨即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先去洗個手再吃?!?/p>
蘇瑾眉眼彎彎的看著小少年,將手上的包喂到小少年嘴邊,“沒關系,我喂師兄?!?/p>
王一陽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兩人身邊,看到蘇瑾那花癡相酸溜溜的開口,“小小年紀不知羞,喂別的男人吃飯。”
蘇瑾笑瞇瞇的看著王一陽,“臭老頭,你今晚是不想睡了嗎?”
王一陽身子一抖,忽得想起上次就是因為罰了小丫頭,這丫頭看著倒是挺規(guī)矩的,結(jié)果他晚上睡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被窩里不知何時被放了幾條蛇,那滑溜溜冰涼涼的觸感,即便是現(xiàn)在想起來也覺得身體一涼。
他一步頂三步離蘇瑾遠遠的,粘在手上的掃帚一晃一晃的,瞧著也是有些可憐。
蕭懷哲看到后,眼中帶著幾分無奈的笑意,“你又欺負師父了?”
蘇瑾小下巴一仰,“是師父先欺負的我,師兄你可不能偏著師父。”
蕭懷哲沒有說話,而是在小丫頭的投喂下吃完包子,便去幫王一陽將手上的掃帚給取了下來,明明不過也才十歲,卻操著一顆老媽子心,照顧著這一老一少。
說來王一陽今年也就三十,之所以一直被蘇瑾老頭老頭的叫,不過是因為他額前兩縷白須,有一種得道老仙人的既視感。
當然得道老仙人是王一陽自己認為的,臭老頭是蘇瑾認為的,為此倆人還爭執(zhí)過,最終王一陽決定不和小丫頭一般見識,其實主要還是說不過。
明明是自己教出來的,怎就比自己還不要臉,王一陽想了許久才想出個所以然來,大概這就是所謂的“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吧。
他看著院中正在練功的一男一女,竟是生出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隨即便又苦笑著搖頭。
自十年前有人將一個男嬰放在道觀門口的時候,哪還有什么歲月靜好啊。
有些人的路,上天早已定好了,你不走也得走。
正是知道了這一點,這十年間,他拼了命的將自己的所有東西,都灌輸給這兩個孩子。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這倆人回到自己的命運道路上,即便是不能如現(xiàn)在這般,起碼能活下來吧。
應該能吧,王一陽眼中閃過一抹不確定,卻又帶著些許的無可奈何。
世人皆說道人可窺破天機,看百年運勢。
王一陽只想自豪的呸那些人一下。
自豪是因為那些人把道士看得很厲害,呸也是因為他們把道士看得太厲害。
一般的道士能看人十年已是十分牛逼,若說百年,不用想,定是騙子。
他就不一樣了,他比一般道士牛逼一點點,能看二十年的。
至于二十年之后,王一陽看著院子里的兩道人影,眼神逐漸堅定,若是二十年之后,他便以人力破天命!
不知不覺間一夜過去,雞鳴之時,院中的大水缸中已經(jīng)挑滿了水,蕭懷哲輕手輕腳打算出門,便聽到身后傳來王一陽的聲音。
“今日不出門了,可能有貴人到訪?!?/p>
蕭懷哲腳步未停一下,“家里沒吃的了,不能讓小師妹餓著,我會快些回來。”
王一陽眼中帶著幾分欣慰,隨即那欣慰便又染上幾分的醋意,臭丫頭心疼臭小子,臭小子惦記臭丫頭,他就是個弱小無助又可憐的臭老頭。
呸,一腔擔心喂了倆小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