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和姐姐，一個躺在垃圾桶里不肯出來，一個在病房里哭著要自殺。

顧家一夜之間，成了整個上流圈子的笑話。

而這一切的中心，都是我，這個剛被接回來的真千金。

爸爸顧振雄和媽媽蘇晚，在經(jīng)歷了雙重打擊后，看我的眼神徹底變了。

不再是最初的愧疚和憐惜，而是深深的恐懼和忌憚。他們像是看著一個披著女兒外皮的未知怪物。

他們把我接回了家，卻像對待一個易碎的瘟神。

家里的傭人對我也是避之不及，走路都繞著我走，生怕一不小心流露出半點不好的情緒，就會落得和少爺小姐一個下場。

這天晚上，爸媽把我叫進了書房。

偌大的書房里，氣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

顧振雄坐在主位上，臉色疲憊，他看著我，斟酌了許久才開口。

“念念，爸爸媽媽商量了一下......”他的聲音很干澀。

“你姐姐和哥哥現(xiàn)在精神狀態(tài)都不穩(wěn)定，醫(yī)生說他們需要靜養(yǎng)，不能再受刺激了。”

“家里最近事情太多，我們怕照顧不好你?！?/p>

蘇晚接過話頭，她的聲音溫柔，卻透著一股不容置喙的疏離。

“我們在郊外有一棟環(huán)境很好的別墅，已經(jīng)安排了最好的營養(yǎng)師和護工過去?！?/p>

“你先去那里住一段時間，好好養(yǎng)傷，等家里這邊......”

“安頓好了，爸爸媽媽就去接你回來，好不好？”

他們的話說得冠冕堂皇，但我聽懂了。

他們覺得我邪門，覺得我克他們，要把我送走。

這是一次放逐。

是一股冰冷的，清晰的，想要將我從他們生命中徹底剔除的惡意。

我懷里的小熊，耳朵輕輕抖了一下。

我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顫抖著，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小熊毛茸茸的身上。

我沒有反駁，沒有爭辯，只是用一種近乎破碎的聲音，順從地點點頭。

“好。”

“我知道，我不配當你們的女兒?！?/p>

“給你們添麻煩了，對不起。”

說完，我抱著小熊，撐著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書房。

看到我如此“懂事”，顧振雄和蘇晚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他們以為，終于可以把這個帶來不幸的女兒送走了。

然而，他們不知道，愧疚的種子，已經(jīng)在我轉(zhuǎn)身的那一刻，悄然種下，并將在他們的夢境中，生根發(fā)芽，長成參天大樹。

當天晚上，他們做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夢。

夢里，我被送到了那棟荒涼的別墅。

沒有護工，沒有營養(yǎng)師，只有一個年邁的啞巴女傭。

我的腿傷因為沒有得到妥善治療而感染、潰爛，每天都在發(fā)高燒，疼得我整夜整夜睡不著。

我蜷縮在冰冷潮濕的床上，懷里緊緊抱著那只小熊，一遍又一遍地叫著“爸爸”、“媽媽”，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絕望。

夢里的場景無比真實，他們甚至能感受到我發(fā)燒時滾燙的體溫，能聞到我傷口腐爛的腥臭味。

他們看到我日漸消瘦，最后在一個大雪紛飛的夜里，孤零零地咽了氣。

臨死前，我手里還緊緊攥著一張全家福的照片，那上面，笑靨如花的顧夢瑤依偎在他們身邊，卻沒有我的位置。

“不——！”

蘇晚和顧振雄同時從夢中驚醒，兩人都是一身冷汗，淚流滿面。

他們看著對方眼中同樣的恐懼和痛悔，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痛得無法呼吸。

“我們都做了什么！”蘇晚失聲痛哭，“我們竟然想把自己的親生女兒第二次拋棄！我們是想親手殺了她啊！”

顧振雄一拳砸在床上，這個商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此刻哭得像個孩子。“我們不是人！我們是畜生！”

“她受了那么多苦才回到我們身邊，我們卻要再一次把她推開！”

無邊的愧疚感如同潮水，瞬間將他們淹沒。

他們連衣服都來不及換，發(fā)瘋似的沖出房間，一把撞開了我的房門。

我被驚醒，茫然地看著他們。

只見我的親生父母，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了我的床前。

他們抱著我的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念念！對不起！爸爸媽媽錯了！我們再也不送你走了！你哪兒都不要去！”

媽媽蘇晚更是抬手給了自己兩個響亮的耳光，哭喊道：“是媽媽的錯！媽媽不是人！求你原諒媽媽！”

我靜靜地看著眼前這戲劇性的一幕，心里沒有絲毫波瀾。

我知道，這只是個開始。

真正的風暴，還在后面。那個一手造成我童年悲劇的罪魁禍首，我那個傳說中雷厲風行的奶奶，就要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