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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5
從那以后,八歲的他就總跟在我身后,像怕我再尋短見。
父親的死讓我變得陰郁乖戾,我厭惡自己,也排斥所有人。
我罵他,推他,拿石子丟他,他都不生氣。
也不走。
晏家大人叫他回去,他小臉一板,說不行,他是守護(hù)公主的騎士。
傻瓜。
我心里想。
小學(xué)時,有孩子罵我是克死親爹的掃把星,晏司珩沖上去跟他們扭打在一起。
“誰說她沒爸爸?!”他被打得鼻青臉腫,卻梗著脖子喊,“我爸爸就是她爸爸!”
人群散了,我冷冷看著他:“你爸爸不是我爸爸?!?/p>
“會是的,”他咧嘴想笑,卻疼得齜牙,“你以后嫁給我,不就是了?”
心軟大概就是那一刻。
那天,我伸手,把他從地上拉起來。
兩只小手握在一起,就再沒分開過二十年。
直到三年前,喬柚的出現(xiàn)。
她是晏司珩老家一個故人的女兒,考上了我們這里的大學(xué),晏司珩受托照顧她。
我第一次察覺不對,是晏司珩生日那晚。我?guī)еY物溜進(jìn)他公寓,想給他驚喜,藏在玄關(guān)的儲物間里。
結(jié)果看到他和喬柚一起進(jìn)門。
“司珩哥,生、生日快樂。這是我親手織的圍巾,是按你喜歡的顏色選的?!眴惕致曇羟忧拥?,“肯定比不上晚姐送的貴重,但......是我熬了好幾個通宵的心意。”
“謝謝,心意最難得。”晏司珩說。
一股邪火竄上來,我推開柜門走出去,“什么叫不如晚姐的貴重?你送你的,踩我干嘛?我送的貴就不是心意了?”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看到我,她嚇了一跳,臉漲得通紅,慌亂解釋。
晏司珩把她送了出去。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他關(guān)上門,沖我笑。
“我不喜歡她?!?/p>
“她家條件不好,她爸病了,全靠她媽那點收入。她能考上大學(xué)不容易,我媽讓我多照顧點?!?/p>
他說,也就四年。
可這四年,成了我們爭執(zhí)最多的四年。
喬柚總在我和晏司珩獨處時出現(xiàn)。
不是拿著作業(yè)來請教,就是電腦壞了求幫忙,或是搬不動?xùn)|西需要搭把手。
我一不高興,她就紅著眼,低著頭,一聲不吭。
旁人看了,都以為我在欺負(fù)她。
連晏司珩,都覺得我小題大做。
“都是舉手之勞,幫幫怎么了?我又不喜歡她,你總吃哪門子醋?”
可我就是膈應(yīng)她。
她會在我和晏司珩約好慶祝紀(jì)念日時,打電話說家里電路跳閘了,六神無主,需要晏司珩幫忙。
她會因為自己急性闌尾炎,讓晏司珩送她去醫(yī)院,而我在預(yù)定的餐廳空等一個多小時。
她會讓晏司珩每晚線上幫她輔導(dǎo)功課,甚至我站在書房門口,兩人都未察覺。
所有人都勸我,別太計較。
她不容易,幫幫而已。
可我過不去心里那道坎。
我鬧過,冷戰(zhàn)過,分手過。
可分手后,又輾轉(zhuǎn)難眠,沒出息地自己求和,甚至嘗試改變,讓自己更“大度”些。
詩詩說得對,我舍不得他,是真的舍不得。
二十年的感情刻進(jìn)骨血,每次想剝離都像鈍刀子割肉,疼得鉆心。
我怕疼,所以一次次選擇了妥協(xié)。
直到上個月,我急性腸胃炎引發(fā)高燒,一個人在家,焦頭爛額時想找他送我去醫(yī)院,打了十幾個電話,無人接聽。
一個人扛到凌晨,自己叫了救護(hù)車。后來才知道,那晚他在喬柚的公寓,因為她停電了,“一個人怕黑”。
甚至連我經(jīng)歷了什么,都不知道。
那一刻,我突然覺得,分手,好像也沒那么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