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案之后，皇帝的手微微一頓，目光中透出幾分審視與意外。

他原以為，這個聰慧的醫(yī)女會順著太子的心意，求一樁姻緣。

畢竟，鳳雍卿昨日才在他面前隱晦地提過，左氏醫(yī)女品性純良，醫(yī)術高超，若能入主東宮，定能為皇家分憂。

“北境邊關？”皇帝的聲音沉穩(wěn)，聽不出喜怒，“那可是苦寒之地，非女子安身之所。你確定想好了？朕許你的恩典，足以讓你一生榮華富貴，為何偏偏要去那最兇險的地方？”

左茹蕊聲音卻愈發(fā)清朗堅定。

“回稟圣上，臣女心意已決?！?/p>

“榮華富貴不過是過眼云煙，將士們?yōu)閲?，浴血奮戰(zhàn)，臣女能為他們減輕一分傷痛，便是臣女此生最大的價值。這比任何富貴榮華，都更讓臣女心安。”

這番話不卑不亢，擲地有聲，皇帝眼中的審視漸漸化為欣賞與滿意。

他見過太多汲汲營營于權勢富貴的女子，像左茹蕊這般心懷大義的，實屬罕見。

“好！”皇帝終于朗聲大笑，一拍龍案，“有此心胸，不愧是杏林大家之后！朕允了！”

“臣女，叩謝圣上隆恩！”左茹蕊重重叩首，額頭抵著地面，心中一塊巨石終于落下。

她終于，徹底斬斷了與鳳雍卿的那段孽緣。

從御書房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便已擋在了她的面前。

鳳雍卿身著一身墨色錦袍，臉上掛著志在必得的溫潤笑意。他顯然已在此等候多時。

“怎么樣？”他走上前，語氣親昵，“孤方才問了李總管，他只笑著對孤道喜。看來，你已如愿以償了?！?/p>

他口中的如愿以償，自然是指她求得了太子妃的位子。

左茹蕊沒有回答，只是淡淡地垂下眼睫，錯開半步，繞過他繼續(xù)往前走。

鳳雍卿的笑意僵在臉上。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讓她忍不住蹙眉。

“茹蕊，你怎么了？”他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不悅，“見了孤，為何這般冷淡？莫非是在父皇面前受了委屈？”

左茹蕊抬起眼，靜靜地看著他。

那雙曾經(jīng)盛滿愛慕與依賴的眼眸，此刻卻映不出他半分身影。

“殿下多慮了。圣上天恩浩蕩，臣女感激不盡?！彼恢圹E地抽回自己的手腕，語氣疏離而客氣，“時辰不早，臣女該出宮了?！?/p>

說完，她不再看他一眼，徑直朝著宮門的方向走去。

鳳雍卿站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

一種脫離掌控的煩躁感，在他心底悄然蔓延。

兩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宮門，還未走多遠，前方一陣騷動，幾個衣著流里流氣的地痞，正將一個身著粉色羅裙的纖弱女子圍在中間，言語輕佻。

“小娘子，一個人多寂寞啊，不如陪哥哥們?nèi)ズ纫槐?？?/p>

“瞧這小臉蛋，嫩得都能掐出水來了！”

那女子被嚇得花容失色，抱著懷里的琵琶，瑟瑟發(fā)抖，眼眶里噙滿了淚水，正是蘇晚晚。

鳳雍卿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