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快步而來，帶著對奶奶突然開門的不滿。

“媽，你開什么門，他不得囂張死了......”

爸爸頓時一停。

他捂住口鼻，目光落在了縫隙地板上那蔓延開的水跡。

發(fā)黃的，發(fā)臭的。

那是水泵停止前不斷涌出的水液，混合著我的尸水。

我想爸爸會猜到什么，會推門，會進(jìn)去。

我想錯了。

爸爸愕然一秒，勃然大怒，指著門縫破口大罵：

“李！家！豪！我叫你反思自己，你、你就在書房大小便？！想臭死誰？”

“你的教養(yǎng)呢？??？不要臉的東西！”

我沒有！爸爸！

我飄在他身邊大喊，一遍又一遍的解釋。

爸爸，我不是大小便。

我是死掉了。

可我的聲音根本傳不進(jìn)爸爸的耳朵里。

我看著爸爸暴躁的模樣，忍不住委屈的哭起來。

我死了，可爸爸嫌我臭。

爸爸扭頭就走。

奶奶嘆息一聲，勸道：

“豪豪，這次是你過分了哦，怎么能這樣不講衛(wèi)生？”

“做錯就要認(rèn)錯，才是好孩子，快出來和爸爸道歉?！?/p>

書房里沒有一點(diǎn)聲音，奶奶無奈的搖頭合上了門。

我飄在門口，感覺委屈比水族箱里淹死我的水還要多。

豪豪已經(jīng)道歉很多很多次了。

可是我死了，再道歉一萬遍爸爸也聽不到呀。

我飄去主臥，看到爸爸死死瞪著床頭的全家福。

那是我今年送給爸爸的生日禮物，我親手畫了整整一個月的畫。

我們一家三口，手牽手坐在花園里，幸福的笑著。

爸爸喘著氣，突然將全家福扯了下來，狠狠摔在地上，重重踩了好幾腳，然后撿起來撕碎。

畫紙雪花一樣散開。

我號啕著撲過去。

爸爸不要！這是豪豪最珍貴最認(rèn)真的禮物了......

我死了，再也畫不了新的了......

爸爸板著臉將碎紙掃在一起，倒進(jìn)垃圾桶里，又倒了剩余的茶水。

我看著黑乎乎的垃圾桶。

不見了。

就像我和爸爸之間那種關(guān)聯(lián)，不見了。

我摔倒在地板上，聽爸爸冷笑連連：

“果然什么媽什么種，兩個都是白眼狼！”

“關(guān)一天就故意惡心我，還出來做什么？去死吧！”

我蹭到爸爸腳邊，捏了捏他的衣袖。

就像以前，爸爸牽著我一樣。

我已經(jīng)死了呀，爸爸。

之后看見我的尸體，你會高興嗎。

爸爸拿出震動的手機(jī)，看到課外班的家長群里，老師通知：

“明天交作業(yè)，家長們記得提醒孩子哦，上周李家豪同學(xué)的金魚畫就很好，希望這次出現(xiàn)新的‘每周希望之星’?！?/p>

其他家長們贊許道：

“豪豪的畫真好看，我女兒可羨慕了呢?！?/p>

“金魚尤其畫的好，果然興趣是最大的老師?！?/p>

看到“金魚”，爸爸瞳孔一縮。

他譏笑著發(fā)出消息：

“大家好，我是李家豪的爸爸，由于豪豪太喜歡金魚，用他媽媽去換魚，我們已經(jīng)離婚了?！?/p>

我飆淚叫道：

我沒有！豪豪沒有！

可爸爸還在發(fā)：

“為了魚不要媽媽，我實(shí)在心寒?！?/p>

其他家長們震驚、擔(dān)憂、好奇。

“為了魚不要媽媽？真的假的？”

“小小年紀(jì)只顧自己，長大了......嘖?！?/p>

我哭著搖頭。

而爸爸牽起了李笑軒的手，溫柔道：

“軒軒，好孩子，爸爸就你一個兒子了?！?/p>

我看著這對擁抱的父子，痛苦又茫然。

那我呢，爸爸？

李笑軒在爸爸懷里，朝書房門口撇撇嘴，露出得意的笑容。

“軒軒也只有爸爸！”

我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蓋。

緊緊的，就像以前被爸爸抱住。

豪豪愛爸爸。

爸爸愛豪豪。

這時，咚咚咚，門被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