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血跡中的蠱蟲，諷刺地勾了勾唇角，轉(zhuǎn)身欲走。

“我無能為力，你送去醫(yī)館吧?！?/p>

“你無能為力？”陸文沅的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柔兒單純，可我很清楚你。你的心，比南詔最毒的蠱還要狠。”

“除了你，誰還會對柔兒下手？”

我腳步一頓，回過頭看他，只覺得陌生。

他冷冷勾唇，聲音壓得很低，“她是無辜的，是我想要帶她堂堂正正生活，想要給她一個未來?！?/p>

“石蘭，你不明白。”陸文沅喉結(jié)滾動，語氣多了幾分憐憫，“中原的世界遠比這里要好。”

“既然向往宮外的世界，當初就不該要我等你?！蔽蚁破鹧燮た此?/p>

心臟卻還是像被針扎了一下。

見過中原的繁華，南詔的月再亮，也照不進他眼里了。

“那件麻衣......”

他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余光瞥見有宮人在場，忽然止住話頭。

“啊——”寧柔再次發(fā)出慘叫：“文沅，好痛，救救我，救救孩子——”

陸文沅臉色驟變，看見寧柔皮膚下游動的蠱蟲，眼底瞬間涌上猩紅，情急之下，他竟一把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

一陣窒息感傳來。

曾經(jīng)連我手指破皮都會心疼的男人，如今卻為了另一個女人，毫不猶豫地傷害我。

“陸公子，你要對公主做什么？！”

幾位侍衛(wèi)立刻沖上前，一把格開他的手，所有人擋在我身前，緊緊盯著他。

寧柔的慘叫一聲比一聲凄厲，他喘著粗氣，猩紅的眼睛盯了我許久，最終猛地跪了下去。

“只要你能救她，你要什么我都答應(yīng)！”

看著他跪在地上狼狽的模樣，我扯了扯嘴角。

我們之間，終究是走到了這一步。

“你的命本來就是我的?！蔽遗查_眼，輕聲道。

七歲的我磕磕絆絆地問道：“小哥哥，南詔向來以物換物，你拿什么跟我換？”

他用自己的命換我救他，發(fā)誓永遠不會離開我，才讓我點頭。

陸文沅終于想起，他喉結(jié)滾動：“把蠱蟲引出來。這是我欠你的?！?/p>

為了寧柔，他連命都可以不要。

“好?！蔽腋铋_掌心，蠱蟲嗅到蠱王的氣息，紛紛從她身體里往外爬。

他立刻將手腕抵到寧柔唇邊，她痛得狠了，直接一口咬了上去，瞬間見血。

“痛就咬我，別傷著自己......再忍一忍就好。”陸文沅聲音滿是心疼。

掌心的血落在地面，積成一小片血洼。

良久，寧柔恢復(fù)理智。

我看向她，聲音冷得刺骨：

“最后問你一次——宮里的東西，你真的一樣未動？”

寧柔睫毛一顫，委屈地開口：“你們這窮鄉(xiāng)僻壤的東西，我才不稀罕呢！”

月光在我睫毛下透出一片陰影，“既然如此，陸文沅，動手吧。”

他站在原地，瞳孔震動。

他大概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親自為他下蠱。

是啊，我那么愛他，就因他厭惡蠱術(shù)，我忍著劇痛，月月取出心頭血，混以秘藥，就為了保護他百蠱不侵。

看著他怔愣的神情，我忽然笑了：“還不動？難道，你又在騙我。”

“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p>

陸文沅咬了咬牙，啞聲道：“好?！?/p>

那一刻，蠱蟲感受到我心底的痛苦，猛地朝他爬去。

“不要！”寧柔尖叫著擋在陸文沅身前，渾身止不住地顫抖：“是我，是我碰了系在樹上的綢帶！”

我臉色驟變：“那是英靈樹！每一條綢帶都是一塊牌位，你也敢碰？！”

寧柔哭得梨花帶雨，顫聲解釋：“還不是因為，上面有個人跟文沅一樣，姓......”

“夠了?！标懳你浜鋈淮驍嗨а劭聪蛭遥骸笆俏业腻e，沒看住她，你要罰就罰。”

寧柔哭得更加厲害。

我的目光掃過兩人只覺得荒唐，做錯事的是他們，怎么搞得我好像才是那個惡人。

“阿吉。”我忍無可忍，直接喚出了本命蠱。

翠色蠱蟲瞬間襲向陸文沅，眼看就要沒入他的皮膚，寧柔竟然徒手去擋。

“啊！”

寧柔尖叫著軟倒在陸文沅懷中，他瞳孔驟然縮緊：“柔兒！”

他低頭趕忙查看她的傷勢，再抬眸時，那雙愛了我十年的眼眸，只剩殺意。

剎那間，我仿佛已經(jīng)感受到被利箭穿心而過的疼。

我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他，最后陸文沅先一步移開了目光。

離開偏殿，寒風(fēng)頓時向我襲來，下雪了啊......

一件溫暖的披風(fēng)輕輕落在我肩頭。

“要我說，”三哥低沉的聲音響起，“直接處置了，丟到亂葬崗喂狼。”

“沒必要?！蔽铱粗煦y花，忽然問道：“三哥，這些年送來的婚書，你都看過吧？”

“看過…沒一個配得上你。別嫁人了，我們養(yǎng)你一輩子?！?/p>

“這樣啊?！蔽逸p輕地彎眼，

雪落在睫毛上悄然融化，像是淚水。

“既然都配不上，那就選一個最聽話的?！?/p>

“聽說大祭司的兒子在外游學(xué)時出了意外，如今成了活死人......”

“就他吧。”我抬眼看向三哥，眼神堅定：“婚期......也定在女兒節(ji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