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沈寒戈離開的日子，亦是謝云辭嫁給蘇沐塵的日子。沈寒戈坐在空空如也的房間內(nèi)，他的面前擺著兩口巨大的箱子，里面全是這些年謝云辭送他的禮物。

小時候不起眼的撥浪鼓，及冠時的冠禮，出征前的匕首，成親后的玉佩。他將禮物丟入火盆中，很快就燒完了。手里只剩下一個精致的檀木盒子。

里面全是邊關(guān)那五年謝云辭寫給他的信件。從開始的天天收到，到最后好幾個月才能收到寥寥數(shù)語。他一封封地扔入火盆中。

風(fēng)卷起灰燼，飄落四處。

“你在燒什么？”謝云辭這個準(zhǔn)新娘不知何時出現(xiàn)在門口。

“沒什么，不過是一些不要的舊物?！鄙蚝隂]有看她，聲音像是從虛空中傳來。

謝云辭也不知道怎么了，當(dāng)蘇沐塵穿著大婚喜服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的腦海中全是沈寒戈的樣子。當(dāng)年成親她滿心只是在關(guān)注蘇沐塵會不會突然出現(xiàn)，根本沒有太注意沈寒戈。但那一刻，沈寒戈的樣子卻像是刻在心間，久久不能忘卻。

“寒哥哥，我已經(jīng)卜出吉卦了?！辈淮蚝昊貞?yīng)，她又自顧自地說：“你看，我剛剛想和沐塵哥哥借腹生子，就卜出了吉卦。就連上天都明示了，他是你的福星，等我明日和他圓房后，我們也挑個吉日。以后你住沈府，他安居謝宅，你們好好相處?！?/p>

沈寒戈的胃本能地縮了一下，他用審視的目光看著眼前的女人，覺得她此時荒謬得可笑。

他轉(zhuǎn)身回到院中，關(guān)上院門。

謝云辭，愛情的路上，三個人太擠了。

盯著緊閉的院門許久，謝云辭招來自己的貼身丫鬟。

“去尋一些稀奇物件每日給將軍送來，尤其是兵法謀略，他尤為喜歡?！?/p>

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口：“圣女，我感覺將軍這次真的生氣了，他不會真的休了你吧？”

謝云辭沉默了一刻，堅定地開口：“別胡說，寒哥哥不是已經(jīng)同意了嗎？他只是不適應(yīng)，等我哄哄他就好了?！?/p>

寒哥哥，我和沐塵哥哥只是一個形式，我真正的夫君只有你一個。

翌日清晨，府內(nèi)吹吹打打，好不熱鬧。沒人注意兩匹快馬從后門奔出，直奔城門而去。

看著高高的德勝門，想到五年前他凱旋而歸，萬人歡呼的場景。如今是萬人厭棄的災(zāi)星，灰溜溜的像個喪家犬一樣。心底的酸澀燙得眼眶發(fā)熱。

他摸了摸裝著父親尸骨的壇子：“父親，再看最后一眼吧。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p>

“駕！”

“沈?qū)④娏舨?！”一個聲音制止了馬兒沖出去的步伐。

皇上竟然帶著他從戰(zhàn)場上帶回來的那些士兵來送他。他摸著沈老將軍的尸骨壇子，老淚縱橫。

“老哥哥，是我這個做弟弟的對不住你，你放心，搗亂的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p>

又有一輛馬車從遠處疾馳而來，馬車還未停穩(wěn)，秦嬤嬤就從上面跳了下來。

“將軍請留步。”她喘著粗氣，將一個溫?zé)岬陌f給沈寒戈后倒頭便拜：“包裹里的糕點是老夫人連夜做的。之前用鞭子抽打?qū)④娛抢吓宰髦鲝?，將軍要怪就怪老奴吧！別恨老夫人?！?/p>

沈寒戈忙把秦嬤嬤扶起來。秦嬤嬤擦著眼淚繼續(xù)說：“老夫人為了給您求得一個吉卦，日日用自己的血抄經(jīng)已經(jīng)一年多了，圣女還日日為了您和老夫人爭吵，老奴是豬油蒙了心了。老夫人的身體......”秦嬤嬤哽咽得已經(jīng)說不下去了。

沈寒戈遠遠地望著馬車，車窗里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朝著他揮了揮。他的眼淚瞬間落下，低聲說道：“娘親，保重！”

翻身上馬，馬兒一聲嘶鳴，朝著城外奔去。

皇上看著沈寒戈離去的背影，感慨萬千。這是義兄留在世上唯一的骨血，本想留在京中保他一生富貴平安，卻沒想到會逼得他遠走邊關(guān)，此生怕是見不到了。

將軍府內(nèi)，有些慌亂。眼看吉時要到了，新娘卻不見了。

今天明明是多年夙愿達成的日子，謝云辭看著滿府的紅燈籠，卻覺得心也被紙糊住了，窒息黑暗。

緩了口氣，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沈寒戈的院子。他們四歲相識，這個院子她不知來過多少次了。

“云兒，你明天記得早點來找我玩呀！”一個馬尾的少年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看著她。

“嗯，我一定早點來?！彼裥r候那樣去牽他的手，眼前卻是一道緊閉的院門。

此刻她的腦海中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叫囂，一定要見沈寒戈一面。

她伸手想去推門，后面一個急促的聲音響起：“圣女，圣女，花轎臨門了，你趕緊去上轎吧。新郎都等急了?！?/p>

丫鬟拉著她朝著前廳走去，她回頭看了一眼伸出院墻的桃枝，暗想等拜完堂一定第一時間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