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浴室待了多久，手機就在外面響了多久。

等我擦著頭發(fā)出來，茶幾上的手機屏幕一直在亮。

未接來電，一串。

我媽的，我弟的，還有幾個不認識的號碼。

我猜是我那些熱心腸的親戚。

我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扔回沙發(fā)上，開始收拾客廳。

蛤蜊殼灑得到處都是，我蹲在地上一個一個地撿，就像在收拾我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

我是姐，我得讓著弟。

我是姐，我得能干。

我是姐，我得出錢。

這話我媽從小說到大，我也就真的信了。

我工作第一年，用獎金給她買了個金鐲子，她高興壞了。轉(zhuǎn)頭就把鐲子給了弟妹當見面禮。

「你弟剛工作，沒錢。你當姐的，幫襯一把?！?/p>

我換這套公寓，首付是我自己攢的，她也贊助了兩萬。

那兩萬，是我爸出車禍的賠償款，一共十萬，她給了我兩萬，剩下八萬，全給我弟拿去開了個奶茶店。

不到半年，賠光了。

她哭著跟我說，「媽這輩子就指望你了，你弟不成器，你得拉他一把?！?/p>

現(xiàn)在，她拉著她不成器的兒子，要來占我的窩。

粥的味道太濃，我被熏得反胃。

我把所有垃圾打包，扔進樓道。剛關(guān)上門，一個陌生的號碼又打了進來。

我劃開接聽，沒出聲。

對面沉默了幾秒，是我爸。

「清清啊?！?/p>

我嗯了一聲。

「你......你媽都跟我說了。你把你弟燙傷了？」

「沒死?！刮艺f。

我爸噎了一下，聲音更低了：「你這孩子，怎么這么沖動。你媽也是，這事兒辦得糊涂。」

「她糊涂？」我笑了一聲，「她精明得很?！?/p>

我爸又嘆氣：「那你也不能動手啊。你媽快氣瘋了，高血壓都犯了，剛吃了藥。你弟......去醫(yī)院了，說是二級燙傷，要留疤。」

「哦。」我語氣沒什么起伏，「醫(yī)藥費，賬單發(fā)我，我報銷?！?/p>

「清清！一家人，你非要鬧成這樣嗎？你媽讓你明天回家一趟，把那中介撤了！一家人關(guān)起門來，把話說開?！?/p>

「家？我哪有家？」

「你媽......」我爸大概是詞窮了，頓了半天，「你媽說明天殺只雞，燉烏雞湯，你......你最愛喝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