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回籠時，江瑾言先嗅到了熟悉的消毒水味，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煙草氣息。

那是蘇聽雪常抽的雪茄味道。

他緩緩睜開眼，病房里的頂燈有些刺眼，適應(yīng)了好一會兒，才看清床頭坐著的人。

蘇聽雪側(cè)身而坐，指尖夾著一支燃著的雪茄，煙霧在她棱角分明的側(cè)臉旁繚繞，曾經(jīng)讓江瑾言心動的眉眼，此刻冷得像覆了層冰。

煙味越來越濃，江瑾言本就虛弱的肺受不住刺激，忍不住咳嗽起來，每一次震動都牽扯著肩膀的傷口，疼得他額頭冒冷汗。

他記得，蘇聽雪因為他不喜煙味，早就戒了雪茄，可現(xiàn)在，聽到他的咳嗽聲，她只是冷笑一聲，甚至故意吸了一大口，轉(zhuǎn)身將煙圈直直吐在他臉上。

辛辣的煙霧嗆得江瑾言眼淚直流，喉嚨里涌上一股腥甜，他剛想開口，蘇聽雪突然伸手掐住他的下巴，指節(jié)用力得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江瑾言，你告訴我，你怎么能這么惡毒？”

她俯身逼近，聲音低沉又憤怒，眼底翻涌著江瑾言看不懂的戾氣。

江瑾言被掐得說不出話，只能瞪著她，肩膀的劇痛和心口的寒涼攪在一起，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竟然想用書柜砸子維！”蘇聽雪的聲音更冷了，“你知不知道我懷著他的孩子？你就這么容不下他？”

話音落下，她狠狠甩開江瑾言的臉。

他的頭重重撞在床頭護欄上，金屬撞擊聲在安靜的病房里格外刺耳，嘴角瞬間滲出了血絲。

蘇聽雪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半分心疼，只有全然的厭惡。

江瑾言的心像被鈍刀反復(fù)切割。

他早該知道，林子維只要裝裝可憐，就能讓蘇聽雪無條件相信，哪怕連監(jiān)控都懶得去查。

可他真的太累了，累到連解釋的力氣都沒有。

江瑾言緩緩抬起頭，直視著蘇聽雪冰冷的眼睛，聲音沙啞：“你終于肯承認了，你和他的關(guān)系。”

蘇聽雪的動作頓了頓，雪茄的煙灰落在潔白的床單上，燙出一個小黑點。

她從西裝內(nèi)袋里掏出一份文件，用力甩在江瑾言面前。

“離婚協(xié)議書”五個大字格外刺眼。

“騙你是我不對，但誰讓你曾讓別人懷過孩子？”

她轉(zhuǎn)過身，聲音里帶著一絲復(fù)雜，卻更多是冷漠。

“我嫌臟?！?/p>

這三個字狠狠扎進了江瑾言的心臟。

他閉上眼睛，疼得幾乎無法呼吸。

當(dāng)年他為了不被前大姐大控制，逼對方打掉孩子，承受了多少痛苦，蘇聽雪明明都知道，現(xiàn)在卻用臟來定義他。

“我原本沒打算和你離婚?！?/p>

蘇聽雪的聲音繼續(xù)傳來，帶著一絲不耐。

“我只是想要個干凈的后代，可你竟然惡毒到想傷害子維，太讓我失望了。”

她停頓了幾秒，語氣徹底冷下來：“既然如此，那就彼此放過吧。”

說完，蘇聽雪頭也不回地走了，病房門關(guān)上的聲音沉悶又沉重，像徹底封死了江瑾言曾經(jīng)的所有希冀。

他坐在床上，看著那份離婚協(xié)議，眼淚還是忍不住決堤。

這些淚，是為了那段虛假的溫柔，還是為了自己荒唐的執(zhí)念，連他自己都分不清了。

出院那天，江瑾言拖著還沒痊愈的身體走出醫(yī)院大門。

今天是幫派盛宴，也是他早就訂好出國機票的日子。

他以為終于能逃離這一切，可剛走到停車場，就被幾個蒙面男人團團圍住。

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拳頭就像雨點般落在他身上。

江瑾言痛得蜷縮在地上，只能用沒受傷的手勉強護住頭部，后背、腰腹、腿上全是重擊，每一下都疼得他幾乎暈厥。

到最后，他連護頭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任由意識模糊，抑制不住地干嘔。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被打死時，男人們突然停了手。

“別打臉，雪姐說了，別下死手。”

其中一個人掏出手機撥了號碼，語氣諂媚。

江瑾言趴在冰冷的地面上，耳邊傳來熟悉的女聲。

是蘇聽雪。

“怎么樣了？”

她的聲音沒什么溫度。

“雪姐，按您的吩咐，給了他點教訓(xùn)。”

“嗯，子維受的驚嚇不能白受?！?/p>

蘇聽雪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今天幫派盛宴，我要當(dāng)眾和他宣布懷孕的事，別弄出人命，免得給我的孩子惹晦氣?！?/p>

電話掛斷的聲音傳來，男人們很快散去，只留下江瑾言躺在原地，渾身沒有一塊好肉。

輕輕動一下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可這點痛，哪比得上心底的痛？

曾經(jīng)那個為他戒煙、說要護他一輩子的人，現(xiàn)在不僅能對他吐煙圈，還能親手安排人來折磨他。

江瑾言閉上眼睛，眼淚無聲地淌進衣領(lǐng)里。

從今往后，他和蘇聽雪之間，再也沒有任何瓜葛了。

而另一邊的盛宴會場，蘇聽雪站在臺上，左手護著自己的小腹，右手牽著林子維的手。

本該是意氣風(fēng)發(fā)的時刻，心底卻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她揉了揉眉心，壓下那點異樣，剛想宣布“懷了林子維孩子”的喜訊，會場大門突然被推開。

一群黑衣保鏢簇擁著一個女人走進來。

為首的女人穿著剪裁得體的西裝，戴著金絲眼鏡，手里拿著幾份文件，看到蘇聽雪，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蘇總，我奉江瑾言先生的安排，特來送你份大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