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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天清晨,天光未亮,城市尚在沉睡。
沈清瀾悄無聲息地起身。直接去了醫(yī)院。她獨(dú)自坐在手術(shù)室外的長廊上,手輕輕覆上小腹,那里依然平坦,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悸動。
“寶寶,”她的淚水終于不受控制地滑落,“對不起……不是媽媽不愛你……而是你的存在,在他眼里,只是一場笑話,一個用來羞辱我的工具……”
“原諒媽媽的自私……也放過媽媽,好嗎?”
沈清瀾被推進(jìn)手術(shù)室,沒過多久,清宮手術(shù)后的麻藥效力正逐漸退去,一種深可見骨的虛弱和隱隱的鈍痛從身體深處彌漫開來。
沈清瀾躺在潔白的病床上,臉色幾乎與床單融為一體,唇上不見絲毫血色。她閉著眼,試圖將意識放空,隔絕身體上正在承受的苦楚,也隔絕心底那片荒蕪的廢墟。
然而,走廊外一陣逐漸清晰的嘈雜聲,卻不合時宜地鉆入她的耳膜。
是兩個護(hù)士急促的交談聲,伴隨著推車滾輪碾過地面的聲響。
“怎么回事啊?那男的抱著進(jìn)來的,女的疼得臉都白了……”
“聽說是……同房的時候太激烈,黃體破裂,出血不少……”
“天哪……這也太不知道節(jié)制了,那男的看著人模人樣的……”
外面的聲音似乎更嘈雜了些,有男人低沉而焦躁的呵斥,又有護(hù)士小心翼翼的勸阻聲,隨后又被強(qiáng)行壓抑下去。
沈清瀾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
一名小護(hù)士很快進(jìn)來:“沈小姐,您哪里不舒服嗎?是傷口疼?”
“外面怎么了?”沈清瀾的聲音有些沙啞干澀。
護(hù)士看了看門口,壓低聲音:“唉,別提了。是一對小夫妻,長得都挺好看的,就是……玩得太過了?!彼樕下冻鲆唤z難以啟齒的尷尬,“女方黃體破裂,出血挺兇險,剛送進(jìn)手術(shù)室搶救。那男的看著挺著急,就是脾氣不太好……”
護(hù)士描述的細(xì)節(jié)逐漸在沈清瀾腦海中具象化——是傅北辰和葉南姝。
一瞬間,沈清瀾只覺得一股冰寒徹骨的涼意,她剛剛在手術(shù)室里,剝離了那個與她血脈相連的生命。而幾乎在同一時間,就在這同一家醫(yī)院,傅北辰和葉南姝,竟然在……顛鸞倒鳳,激烈到需要送醫(yī)搶救的地步!
原來,她的痛苦,在傅北辰那里,甚至比不上與葉南姝片刻的歡愉。他甚至迫不及待地與另一個女人上演著如此不堪的戲碼。
護(hù)士見沈清瀾臉色異常難看,又給她量了體溫,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便離開了。
待到那陣暈眩感退去,沈清瀾強(qiáng)撐著虛身體,辦理了出院手續(xù)。
每走一步,下身都傳來清晰的墜痛和虛弱感,她扶著墻壁,緩慢地挪向電梯口。然而,就在轉(zhuǎn)角處,一個身影赫然出現(xiàn)在眼前。
傅北辰站在手術(shù)室外,眉頭緊鎖,正在對著手機(jī)那頭說些什么,周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戾氣。他一抬眼,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意外。
“沈清瀾?”他幾步上前,目光銳利地掃過她蒼白如紙的臉,“你怎么在醫(yī)院?”
他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疑慮。但不等沈清瀾回答,他的目光瞥向一旁亮著紅燈的手術(shù)室,那絲疑慮瞬間被一種不容置疑的急切取代。
他猛地伸手,一把攥住沈清瀾冰涼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痛呼出聲。
“正好!”他幾乎是拖拽著她,朝著另一個方向走去,“南姝手術(shù)大出血,需要輸血,血庫暫時調(diào)配不及。我記得你是O型血,跟我來!”
沈清瀾被他拽得一個踉蹌,小腹處的傷口因這突如其來的拉扯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讓她瞬間冒出了冷汗。
“放開我!”她用盡力氣掙扎,聲音因疼痛和憤怒而顫抖,“傅北辰,你放開!我不去!”
“由不得你!”傅北辰根本不理會沈清瀾的反抗和蒼白的臉色,沈清瀾剛經(jīng)歷手術(shù),身體本就虛弱至極,那點(diǎn)微弱的掙扎在他面前,如同蚍蜉撼樹。
她被強(qiáng)行拖進(jìn)采血室,按在椅子上。冰涼的酒精棉擦拭過她手臂內(nèi)側(cè)的皮膚,激起一陣戰(zhàn)栗。護(hù)士拿起采血針,看向傅北辰,有些猶豫:“傅先生,這位小姐看起來狀態(tài)很不好,是不是……”
“抽!”傅北辰斬釘截鐵地打斷,他的目光緊緊盯著手術(shù)室的方向,連一個眼神都不愿意給沈清瀾,“救人要緊,快點(diǎn)!”
沈清瀾閉上眼,只覺得身體的溫度隨著血液的流失在一點(diǎn)點(diǎn)抽離。冰冷,無力,眩暈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她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放大,又逐漸變得遙遠(yuǎn)……
“先生,真的不能再抽了!這位小姐血壓很低,心跳過速,再抽會有危險的!”護(hù)士看著監(jiān)測儀器上報警的數(shù)值,焦急地勸阻。
傅北辰淡淡地瞥了一眼幾乎癱軟在椅子上的沈清瀾。她的臉色已經(jīng)白得像一張透明的紙,呼吸微弱。
然而,他只是極其平靜地,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吐出了兩個字:“繼續(xù)?!?/p>
這兩個字,如同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徹底斬斷了沈清瀾心中對他最后一絲的幻想。
黑暗吞噬了她所有的意識。
再次恢復(fù)意識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病房里。手背上打著點(diǎn)滴,冰涼的液體正一點(diǎn)點(diǎn)輸入體內(nèi)。
病房的門沒有關(guān)嚴(yán),留著一條縫隙。對面病房里傳來的聲音,清晰地飄了進(jìn)來。是葉南姝帶著哭腔的聲音:“北辰哥哥……我好怕……我以為我要死了……”
緊接著是傅北辰帶著明顯心疼和柔和的語調(diào):“別胡說,沒事了。都怪我……下次不會了?!?/p>
“不怪你,是我自己……”葉南姝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北辰哥哥,你陪著我,別走好不好?”
“嗯,陪著你?!?/p>
沈清瀾不愿意再聽,她側(cè)過臉去,淚水滑落,病房里再次陷入寂靜之中。不一會兒,病房門被推開,傅北辰冷眼看著還在病床上的沈清瀾,做了一個手勢,他身后的保鏢立刻上前,用輪椅推著她,來到了對面葉南姝的病房。
葉南姝靠在病床上,看到沈清瀾,臉上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清瀾姐,你醒了?太好了!這次真是多虧了你好心獻(xiàn)血,不然我……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謝謝你救了我……”
“我不是自愿的。”沈清瀾抬起眼,直接打斷了她的表演。
葉南姝一下子噎住了,張了張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眼圈瞬間就紅了,無助又可憐地望向傅北辰,仿佛沈清瀾說了什么十惡不赦的話。
“沈清瀾!”傅北辰的眉頭立刻皺起,聲音沉冷,帶著警告的意味。
沈清瀾卻連看都懶得看他,依舊盯著葉南姝,重復(fù)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難道我是自愿躺上那張采血椅的嗎?”
葉南姝見狀,連忙伸手拉住傅北辰的衣袖,聲音帶著哭腔勸道:“北辰哥哥,你別生氣,清瀾姐她剛……她可能心情不好,不是故意要頂撞你的……”
她嘴上勸著,話語里的每個字卻都在巧妙地拱火,暗示著沈清瀾的不識好歹和任性。
傅北辰看著沈清瀾那張冷漠得近乎沒有表情的臉,再對比葉南姝的懂事和柔弱,心中那股煩躁和不滿,在葉南姝的推波助瀾下愈發(fā)濃重。他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越來越不可理喻,毫無憐憫之心。
“跟她這種人多說什么!”傅北辰一把攬住葉南姝的肩膀,像是要隔絕沈清瀾帶來的所有不快,語氣冰冷,“不過是個不重要的人而已?!?/p>
他帶著葉南姝,徑直離開了病房,甚至沒有再多看輪椅上的沈清瀾。
葉南姝在出門前,還特意扭過頭,對著沈清瀾的方向,用一種“寬宏大量”的語氣快速說道:“清瀾姐,你好好休息,別跟北辰哥哥計較,他他只是太擔(dān)心我了……”
話音未落,便被傅北辰的聲音打斷:“跟她廢什么話?!?/p>
病房門被輕輕帶上,隔絕了外面的聲音,也徹底隔絕了兩個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