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小就是家里最聽話的小孩。

別人叫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過年時，奶奶說雞腿不好吃，讓我不要吃。

我懂事點頭。

然后把整盤雞肉倒扣在奶奶頭上。

成功把奶奶氣進(jìn)醫(yī)院。

奶奶已經(jīng)無力照顧我，便宜爹和繼母只能把我接回去。

上車前，繼母和我開玩笑：

“你從小就在山里長大，身上都是泥巴味，很臟?！?/p>

“你回去以后要處處讓著弟弟，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你不許搶?！?/p>

“還有，你沒坐過車會暈車的，你走回去吧?！?/p>

我訥訥點頭。

“好?！?/p>

既然車子不好，會讓我暈車。

那這車就不要了。

當(dāng)晚，便宜爹和繼母所坐的車剎車失靈，墜入湖底。

......

我是個乖乖女。

是個很聽話的乖乖女。

發(fā)現(xiàn)車子墜湖后，我只定定站在岸邊看。

因為沒人和我說，需要我做什么。

許久后，便宜爹和繼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爬出水面。

我了然點頭，他們沒系安全帶。

不然哪里能那么輕松就逃出來了？

繼母趴在搖搖晃晃的車頂，朝我怒吼：

“還傻站著做什么？去叫人啊。”

便宜爹也咒罵我：

“蠢貨，快去啊?！?/p>

我驚恐地縮了縮脖子，一溜煙就跑了。

我直接跑到村口，大喊大叫：

“來人啊來人啊?！?/p>

一村子的人，連帶村口的阿黃都被我吵醒。

阿黃氣不過，追著我就是咬。

村長也對我罵罵咧咧：

“你說，又是誰招惹你了？”

“爸媽讓我叫人?！?/p>

我唯唯諾諾。

村長努力壓制怒火，問：

“讓你叫人做什么？”

“就叫人啊?！?/p>

我認(rèn)真開口。

便宜爹和繼母又沒說叫人干嘛。

我是個聽話的乖乖女，不敢擅自做決定。

最終繼母他們還是被救上來。

因為奶奶出院了。

回家的半路，奶奶剛好看見在湖水里哭爹喊娘的繼母和便宜爹。

一開始，奶奶還以為撞鬼了，差點去見太奶。

好在便宜爹嗓門夠大了，成功讓母子相認(rèn)。

一夜熱鬧。

奶奶這個虔誠的“咚咚鏘”信徒。

因為自家兒子差點出事，懷疑是老祖宗那里出了問題。

天還沒徹底亮，奶奶就帶著全家人去拜祖。

祠堂大門口，奶奶把我攔住。

她唾沫星子噴我臉上：

“你一個女娃娃不能進(jìn)祠堂，晦氣?！?/p>

“可奶奶，你也是女人??？”

我眨巴著充滿求知欲的眼睛。

別看我長得黑，但我眼睛又大又亮。

奶奶看得心里發(fā)毛。

她只留下干巴巴的一句：

“你就是不能進(jìn)去，因為你來月事了，很臟，會惹老祖宗生氣?！?/p>

“好?！?/p>

我認(rèn)真點頭。

我當(dāng)然聽話了。

誰讓我是乖乖女呢？

不過老祖宗有些不懂事了？

他們覺得月事臟，那我沒辦法。

第二天，我跟著便宜爹他們離開。

剛到村口，就聽見村長撕心裂肺的慘叫。

“誰做的！”

“誰在祠堂貼滿了衛(wèi)生巾！”

我將頭探出車窗。

笑嘻嘻。

當(dāng)然是我啊。

我是個乖乖女。

奶奶的意思我懂。

她明明是在暗示我。

我昨晚專門跑到村口的公共廁所，搬走一大桶用過的衛(wèi)生巾。

血刺嘩啦的，我一路都在干嘔。

可我得堅持。

我得聽奶奶的話。

我將衛(wèi)生間繞著祠堂貼了一圈，連老祖宗的牌位都沒放過。

既然覺得月事臟，那就一起臟吧。

都是村里人，村里人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得相親相愛，整整齊齊。

奶奶猛地扭頭看向我，像看到鬼一樣。

“你你你......”

“奶奶，我只是聽懂了你的暗示?！?/p>

我羞澀點頭。

奶奶怕極了，連連催促便宜爹開車。

“快走，快帶她走?！?/p>

便宜爹和繼母不明所以。

車開出老遠(yuǎn)了，我還能聽見村長的怒吼。

那聲音，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雞。

便宜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暗罵晦氣。

繼母也覺得很不安。

她總覺得有人在刻意針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