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時序分手那天，我就不應該作踐自己。

他醉醺醺地給我打了電話。

“蘇漁，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那我們試試吧?！?/p>

就因為他的這一句話。

我毅然決然地來到了他的城市。

三年過去了。

我本以為堅持總會開花結(jié)果。

可偏偏他的初戀回來了。

看著裴時序望向她時，眼中那克制不住的洶涌愛意。

我才恍然發(fā)覺自己當初錯的有多離譜，

當初對這份愛有多期望，現(xiàn)在就有多絕望。

可我離開后，

明明不愛我的裴時序，

為什么會哭嚎得那么撕心裂肺？

1.

昨晚裴時序有應酬。

為了防止他一覺醒來頭痛。

我天沒亮就去了他家煮醒酒湯。

順便收拾一下他因為宿醉而折騰得亂糟糟的屋子。

收拾到最后一步時。

我看向坐在沙發(fā)里揉著太陽穴的裴時序。

有些糾結(jié)。

“你的房間要不要我收拾？”

裴時序是模型愛好者，收藏的珍品很多。

所以他不喜歡外人進去。

連我也不行。

但大概是昨晚房間真的很亂。裴時序竟然答應了。

“嗯，不過......”

看出他眼底的猶豫，我主動開口保證。

“我絕不碰到你的模型！”

裴時序這才笑了。

這是我第一次進他的房間。

連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做完該做的事后。

我將視線移到那面巨大的模型墻上。

下一秒，我瞪大雙眼。

我面前的是一艘輪船模型。

這是今年的限量款，也是我想買來送給裴時序的生日禮物。

可怎么會呢......

這明明前天才在國外發(fā)售。

我的腦海里猝不及防閃過幾天前方棠發(fā)的朋友圈。

頓時心亂如麻。

正要上前看得更仔細時。

裴時序厲聲叫住了我。

“不是說了別碰我的東西？”

沒想到他反應會這么大。

我被這聲嚇到，慢半拍后才無措解釋。

“我沒碰到......”

“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吧?！?/p>

沒等我說完，裴時序已經(jīng)下了逐客令。

他表情冷硬。

看不出一點剛才笑的模樣。

我眼看著那扇門在我面前閉合。

分不清是難受多一些，還是頹然更多一些。

這是正常的男女朋友關系嗎？

2.

“想念故鄉(xiāng)的風，還有故鄉(xiāng)的人?！?/p>

這是方棠前幾天發(fā)的朋友圈。

配圖是她的一張灑脫背影。

這條朋友圈下很多人評論。

問的最多的是她什么時候回來。

我默默點了個贊，說不清是害怕還是逃避。

總之我沒關注后續(xù)。

今天翻出來一看，才發(fā)現(xiàn)她回復了某個共友。

“也許很快，也許很慢?！?/p>

回答模棱兩可。

但我卻心臟一緊。

那艘輪船的發(fā)售國家，就是方棠所在的地方。

心里正亂的時候，我收到了驛站的快遞信息。

是裴時序的快遞。

他工作很忙，所有快遞信息都是發(fā)到我這里。

這或許是一份要緊的文件。

我想了想，還是往小區(qū)里的驛站走了一趟。

拿到手我松了口氣。

好在不是文件，我可以遲兩天再去面對他。

正要離開時，我聽到前方有一道熟悉女聲在跟店員道謝。

我抬頭一看，連呼吸都止住。

是方棠。

她轉(zhuǎn)身看到我時也是一愣。

但還是微笑著跟我打了招呼。

“小漁姐，好久不見?！?/p>

我勉強揚了揚唇。

“好久不見?！?/p>

“我正好有親戚住這邊，幫他拿個快遞?！?/p>

方棠晃晃手里的快遞文件。

“我還有事，就先走啦！”

我腦子完全是糊的，連她什么時候走了都不清楚。

只知道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快遞的一角都快被我捏爛了。

不過。

答案已經(jīng)很清晰了不是嗎？

3.

我跟裴時序算是青梅竹馬。

他是大我三歲的天才鄰居哥哥，我則是跟著他身后一年又一年的粘人尾巴。

那時候所有人都看得出來我喜歡他。

但裴時序卻從不以為意，聽到別人調(diào)侃也只是笑著否認。

“別胡說了，小漁是我妹妹?！?/p>

因為這一句話，整個學生時代我都沒敢鼓起勇氣告白。

畢竟如果被拒絕了，連妹妹都沒法兒當。

第一次嘗到失戀的滋味，是得知裴時序談戀愛。

聽說是他的學妹，長得漂亮又明艷。

兩個人站在一起，是我都沒法否認的天造地設。

裴時序帶方棠回來見家長時，他把我拉著了。

還轉(zhuǎn)了我一筆錢。

央求我在他父母面前說方棠的好話。

我至今都沒法忘記裴時序向我提起方棠時的眼神。

溫柔到像是水在湖里蕩漾開的漣漪。

為了逼自己放棄，我答應了。

于是那天下午，在明亮溫暖的客廳里。

我第一次真切體會到心如死灰不是一句簡單的成語。

本以為方棠畢業(yè)后兩人會結(jié)婚，我也會逐漸放下。

可沒想到他們分手了。

分手當天，裴時序醉醺醺地給我打了電話。

“蘇漁，你不是說喜歡我嗎？那我們試試吧?！?/p>

就因為他的這一句話。

我孤身一人來到他所在的城市。

即使他酒醒后對昨晚說的話表示沉默，我也還是沒走。

我想，只要堅持總能開花結(jié)果的。

可我還是太低估他對方棠的愛了。

三年過去了，我還徘徊在他的心門之外。

沒有名正言順的身份。

始終作為“妹妹”陪伴他身側(cè)。

4.

“湯喝完了?！?/p>

裴時序發(fā)了一張空碗給我。

我的醒酒湯，他喝得干干凈凈，甚至連里面的食材都吃掉了。

這其實算是他微妙的求和方式了。

剛才那個態(tài)度，他也知道太過分。

我把照片看了很多遍。

不知怎么地，想到了從前的一件事。

前年某個合作方約裴時序吃飯。

正值春節(jié)，代駕找不到。

所以裴時序把我?guī)狭恕?/p>

那合作方為了套近乎，把裴時序的私事打聽得一清二楚。

飯桌上就這么提到了方棠。

說她在國外過得不太好，當年跟裴總分開屬實是自討苦吃。

話音剛落。

裴時序就掀了桌子冷臉走人了。

但他把我忘在了包廂。

那合作方被下了面子，只好把氣撒在了我頭上。

如果不是服務生聽到動靜趕過來，我不會完整地出來。

因為這件事，裴時序?qū)ξ叶嗔藢忧妇巍?/p>

那天，他第一次吻了我。

還向我保證，會學著忘記方棠。

可愧疚是遞減式的情緒。

時過境遷，我們最終還是回到了起點。

其實如果沒遇到方棠，沒看到那艘船的模型。

我還能繼續(xù)自我欺騙。

可人心都是肉長的，我也是會疼的。

方棠方棠。

我們之間永遠也繞不開她。

5.

我坐在工位上發(fā)呆。

聽著同事們興奮地聊起小長假準備怎么過時，頭一次覺得好沒歸屬感。

當初我是為了裴時序才來的這里發(fā)展。

現(xiàn)在還有必要嗎？

說起來這份工作還是裴時序介紹的。

因為專業(yè)對口，他把我介紹給了他師兄，也就是這所公司的創(chuàng)辦人。

其實這份工作我很滿意。

同事友好和善，上司大方事少，薪酬福利健全。

本來不出意外，我是準備干到退休的。

但我的心太累了。

我想逃避這里的一切，窩回我熟悉的地方和我爸媽的懷抱里。

想了幾天后，我還是準備離職回家散心。

為了不妨礙后面工作的展開，我連續(xù)幾晚在公司加班寫交接資料了。

今天也不例外。

“聊聊？”

我的電腦桌前放了一杯熱牛奶。

抬眼一看，我的上司徐臨越正朝我溫和地笑。

陽臺上。

溫和的夏風吹過我的發(fā)梢。

也吹來徐臨越身上淡淡的酒氣。

不用說，又是剛應酬完回來。

想起裴時序曾跟我說過關于他師兄的事，我沉默地發(fā)了一小會兒的呆。

“說說吧，為什么想離職？”

“我......自己的原因?！?/p>

徐臨越挑了挑眉：“不是因為方棠回來了？”

我臉上偽裝的笑意一下子垮了下來。

“原來你也知道了?！?/p>

徐臨越沉吟不語。

過了會兒才開口。

“如果是因為我跟裴時序這層關系你覺得不自在，那完全沒必要，小漁，我的公司不是誰都能進來的，你很有能力?！?/p>

“如果你只是心情不好想散心，那我可以批你一個長假，什么時候休息好再回來繼續(xù)上班?！?/p>

我微怔。

說不感動是假的。

剛畢業(yè)那會兒我還什么都不懂。

是徐臨越一步步地把我教出來的。

他對我來說亦師亦友，不只是上司那么簡單。

只是目前我心里還是很亂，需要時間來理清。

徐臨越說他答應給我這個時間。

6.

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了。

我準備離開時發(fā)現(xiàn)徐臨越的辦公室還亮著。

走之前跟他打了聲招呼。

“師兄，你不回去嗎？”

徐臨越苦笑。

“喝酒了沒法開車，我就在辦公室湊合一晚吧?！?/p>

我看了眼他沙發(fā)的尺寸，覺得夠嗆。

“走吧，我開車送你?！?/p>

徐臨越?jīng)]再拒絕。

上了車告訴我地址，我才驚奇地發(fā)現(xiàn)我們住同一個小區(qū)。

區(qū)別是我是租的，他是買的。

“到了?！?/p>

我叫醒睡過去的徐臨越。

開燈后才發(fā)現(xiàn)他額頭都是汗，連嘴唇都是蒼白的。

“師兄，你怎么了？”

徐臨越捂著肚子，艱難吐出兩個字來。

“胃疼?！?/p>

他臉色實在是太嚇人了。

情況緊急，我只好先把他拖回自己家。

從藥箱里找到胃藥給他吃下才松了口氣。

徐臨越又睡下了。

這次面色平穩(wěn)許多。

我提前煮好了小米粥，防止夜里他會餓。

弄完這一切后，我也困倦到不行。

臨睡前再看了眼手機。

是裴時序發(fā)來的信息。

“這對耳環(huán)是送你的生日禮物，什么時候來拿？”

可我的生日還有三個月才到。

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上次的信息我沒回。

這對耳環(huán)提前出現(xiàn)的原因

大概又是委婉求和的意思。

我嫌累，不想過多糾纏。

于是回復。

“過兩天吧?！?/p>

7.

我醒來的時候，桌上的早飯都已經(jīng)備好了。

徐臨越把筷子遞給我，說感謝我昨天的照顧。

“小漁，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個忙?！?/p>

“你昨天也看到了我胃不好，所以能不能請你以后做飯帶上我那份？”

公司里就我一個人帶飯。

其他人嫌麻煩，中午基本都點外賣。

但我喜歡做飯的過程，也時常會做些甜點帶去公司跟同事分享。

所有大家都知道我廚藝不錯。

“你放心，飯錢我單獨出?！?/p>

我喝了口豆?jié){，有些無奈。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我還不確定是否要離職。

“那在你考慮好之前都幫我?guī)О?，外面那些我真吃膩了?！?/p>

上司都這么說了，我只好先答應了。

反正他大方。

我還能趁機給自己改善改善伙食。

上班路上是徐臨越開的車。

他車技很穩(wěn)，一路都很平坦。

我靠著車窗，無聊地刷了會兒手機。

發(fā)現(xiàn)方棠在昨天深夜又發(fā)了條朋友圈。

照片是一條璀璨的鉆石項鏈。

樣式跟工藝我很眼熟，像是在哪里見到過一樣。

思緒一閃，我陡然想起昨晚裴時序發(fā)我的那對耳釘。

沒錯。

這是一套首飾。

只不過她的是項鏈，我的只是耳釘。

方棠的文案寫的是。

“照片上的所有，我都喜歡?！?/p>

當然，也包括照片右上角出現(xiàn)的那雙骨節(jié)修長的手。

晨起的日光太過刺眼。

圖片上鉆石的光亮從眼里，一直刺到了我心里。

答案已經(jīng)顯而易見，我想我不能再這么拖拉下去，

是時候做出決定了，

我也該送裴時序一份驚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