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鳳鸞宮早已布置得煥然一新，處處彰顯著未來女主人的尊貴。

姜音垂首站在一群宮女之中，刻意隱去這身生來的尊貴之氣。

“都機靈點，仔細伺候著，若有半點差池，仔細你們的皮！”

掌事姑姑厲聲訓斥著。

不多時，碰撞的環(huán)佩聲由遠及近。

未來的皇后，太傅之女王淑惠，在眾人的簇擁下款款而來。

她一身煙霞色宮裝，云鬢高挽，眉眼溫婉，舉手投足間皆是世家貴女的端莊雅致。

“都起來吧。”

王淑惠的聲音柔得像三月的春風。

她目光輕飄飄地在眾人身上掃過，最終，定格在了姜音的臉上。

即便穿著款式簡單的淺綠色宮裝，低眉順眼，那張臉依舊美得驚心動魄，讓人無法忽視。

王淑惠的眼底，極快地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冷光。

“你，叫什么名字？”

姜音心頭一緊，上前一步，屈膝行禮。

“回娘娘，奴婢姜音?！?/p>

“姜音？”

王淑惠像是有些意外，隨即溫婉一笑。

“原來是前朝的永安公主，倒是本宮失敬了?！?/p>

她嘴上說著失敬，語氣里卻帶著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

“陛下仁德，讓你留在宮里，也是給了你一條活路?！?/p>

“往后就在本宮身邊當差吧，端茶遞水這些輕省活計，以免陛下看著你，記起往事圣心煩憂。”

看似恩典，實則卻是最惡毒的羞辱。

讓她一個前朝公主，去伺候新朝的皇后。

周圍的宮女們投來或同情或幸災樂禍的視線。

“奴婢遵命?！?/p>

姜音將頭埋得更低，聲音沒有一絲波瀾。

王淑惠滿意地點點頭，像是忽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指著殿內一角的一尊半人高的珊瑚樹擺件。

“那珊瑚是西域進貢的，落了些灰，你去擦拭干凈吧。”

那珊瑚樹枝杈繁多，脆弱無比，稍有不慎便會折斷。

更重要的是，擦拭這種精細的活，需要一雙穩(wěn)當?shù)氖帧?/p>

王淑惠分明是看見了她手上纏著的布條。

“是。”

姜音沒有半分猶豫，領命上前。

她拿起柔軟的細棉布，小心翼翼地開始擦拭，每一個動作都專注到了極點。

她包扎著的手腕，讓她動作看起來有些笨拙。

一個站在王淑惠身側的大宮女立刻厲聲呵斥。

“蠢手蠢腳的！這可是太傅大人尋來贈與娘娘的寶貝，碰壞了你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姜音仿若未聞，依舊專注著手上的動作。

王淑惠端起茶盞，輕輕撇去浮沫，狀似無意地開口。

“陛下真是的，國事再忙，也該多疼惜自己的身子?！?/p>

“聽聞昨夜在浴殿，竟被個不長眼的宮女給燙著了。”

她這話，是對著身邊的宮女說的，眼神卻一直落在姜音身上。

姜音的心猛地一跳，手下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一下。

就在這時，殿外傳來太監(jiān)高亢的唱喏聲。

“陛下駕到！”

王淑惠立刻起身，臉上漾開一抹嬌羞甜蜜的笑意，迎了上去。

“陛下，您怎么來了？”

墨忱一身團龍密紋的朝服，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周身都散發(fā)著生人勿進的凜冽之氣。

他的視線在殿內一掃，直接落在了那個背對著他，正費力擦拭著珊瑚樹的纖細身影上。

他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