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張了張嘴，喉嚨里滿是血腥味。

每一字都在他腦海里無限放大，扭曲，炸開，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可他不甘心。

7年啊，7年的克制和守護(hù)早已融進(jìn)了骨血，抽離的痛楚，不亞于剜心剔骨！

他想，只要蘇若雪給她一個解釋。

他還是可以當(dāng)做一切都沒發(fā)生，好好和她過日子的......

消毒水味嗆的喉嚨發(fā)緊。

最終，陳卓霖還是強迫自己邁開灌了鉛的腿，艱難的挪到了806病房門前。

抬手，敲門

“請進(jìn)?！?/p>

里面?zhèn)鱽硖K若雪清冷的聲音。

陳卓霖推門而入。

蘇若雪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塊濕毛巾，正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仔仔的額頭。

一夜未眠，她眼底還有淡淡的淤青。

“你怎么又來了？”

蘇若雪抬起頭，看到是他，眉頭習(xí)慣性的皺起。

陳卓霖刻意忽視她眼底的不耐，沙啞道:“我想和你談?wù)??！?/p>

他頓了頓，用盡全身力氣維持最后的體面:“單獨談?wù)??！?/p>

蘇若雪看了一眼仔仔。

“就在這里說吧，辰宇和仔仔不是外人?！?/p>

陳卓霖額角的青筋跳動了下。

他只能無視江辰宇，看著蘇若雪，聲音里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祈求。

“我知道你擔(dān)心他們父子，我可以找人來照顧他們?！?/p>

“但是......你給我一個解釋......好不好？”

陳卓霖顫抖的聲音泄露了他瀕臨崩潰的情緒。

“哪怕是糊弄我，哪怕是騙騙我，只要你答應(yīng)以后不再和他們往來了，我就可以接受......”

他接受了她七年。

還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呢？

如今他已經(jīng)把自己的尊嚴(yán)踩在了腳底，只求一個虛幻的承諾。

病房里陷入一片死寂。

蘇若雪終于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抬起頭，沒有愧疚，只有一種混著不解與厭煩的冰冷。

“陳卓霖，我和辰宇清清白白，你至于這樣小題大做嗎？”

“還有，外面的人照顧仔仔我不放心，必須我親自來?！?/p>

陳卓霖笑的諷刺:“清清白白的話，你為什么要徹夜不歸？又為什么只有他們父子兩個可以接近你？就連我這個丈夫也不能碰你？”

蘇若雪語氣也冷下來。

“隨你怎么想吧，我問心無愧！”

她的冷漠再次刺痛了陳卓霖血淋淋的心臟。

這時，江辰宇輕笑一聲，故作為難:“陳醫(yī)生，你也聽到了，若雪不放心外人，他今天一整天都會留在這里照顧仔仔，你要實在不放心......”

他故意拖長了尾調(diào):“不如陳醫(yī)生也留下來幫幫忙，給仔仔跑跑腿什么的，之后我定會和若雪好好謝謝你的?！?/p>

拳頭攥的咯咯作響。

陳卓霖咬牙:“江辰宇，你做夢?！?/p>

江辰宇瞬間變得委屈了不少:“陳醫(yī)生，我也是好心，希望你能和若雪離得近一些，你要是實在瞧不起我和仔仔，不來就是了?！?/p>

陳卓霖真想一拳打在他令人作嘔的臉上。

他這么想，也確實這么做了。

“江辰宇，你是什么心思你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一個男人，只會玩兒陰的你惡不惡心！”

他捏著拳頭上前一步。

蘇若雪瞬間站了起來江辰宇護(hù)在身后。

“陳卓霖，你要干什么？這里是醫(yī)院，仔仔還在生病，難道你想動手嗎？”

她拉著江辰宇的手，她護(hù)著江辰宇的姿態(tài)，她看向自己時如同看瘋子的眼神。

像是一盆徹骨的冰水，兜頭澆下，瞬間澆滅了陳卓霖所有的怒火，只剩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絕望。

忽然，他覺得性冷淡只是她的借口。

所有則的規(guī)章制度，全都是對他一個人的嚴(yán)防死守罷了。

意識到這點后，他的手腳開始麻木，渾身都好似失去了知覺。

“嗚嗚嗚......”床上的仔仔忽然哭嚎:“媽媽，媽媽，我怕，這個叔叔好兇呀，他是不是要打爸爸？他好嚇人！”

蘇若雪立刻轉(zhuǎn)身撲到床邊，將仔仔緊緊的抱在懷里，心疼的拍撫著他的后背，柔聲安撫。

“不怕不怕，媽媽在，媽媽在呢！”

再抬頭看向陳卓霖時，立刻冷著臉呵斥:“陳卓霖，看你干的好事，你嚇到孩子了！”

“你現(xiàn)在立刻去給我買一份城東云齋的綠豆糕回來，仔仔想吃那家店沒有外賣，你親自去?！?/p>

城東是城市的另一端，一個以排隊著稱的老字號。

開車過去，排隊，再回來至少要三個小時。

“為什么要我去？”

“當(dāng)然是要給辰宇和仔仔道歉了！”

陳卓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看著蘇若雪抱著孩子溫聲細(xì)語，看著江辰雨站在一旁，嘴角噙著勝利者般的諷刺。

忽然覺得這一切荒謬到了極點。

連爭吵和憤怒，都顯得那么多余和可笑。

可那片早已麻木的荒原，此刻連最后一絲余溫也散盡了。

7年，他頭一次問自己，值得嗎？

當(dāng)然......不值得。

他慢慢的松開了緊握的拳頭，所有的憤怒，不甘，委屈，祈求都在這一刻徹底沉淀。

“蘇若雪?！彼曇舢惓５钠届o:“我想你根本沒把這段婚姻放在眼里吧？”

既然如此，他成全她。

“我不會去買的，要去，你自己去?！?/p>

說完，他決絕的轉(zhuǎn)身離開。

因為蘇若雪介意和男性待在封閉的空間，他養(yǎng)成了不關(guān)門的習(xí)慣。

可這一次，他卻關(guān)上了。

反正病房里沒他。

蘇若雪怔怔的看著陳卓霖離開的方向。

結(jié)婚7年，無論她提出什么樣的要求，陳卓霖都會一概答應(yīng)。

這是頭一次，他這么冷漠的對待她。

“若雪，你要不要去看看陳醫(yī)生？沒想到陳醫(yī)生脾氣還挺大的，不過我覺得他可能就是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讓你多多關(guān)心他?！?/p>

江辰宇假惺惺的關(guān)懷。

蘇若雪壓下心中的異樣:“沒事，他既然走了就肯定是去買了，就像昨天，他嘴上說著不去掛號，最后不是還是去掛號了嗎？不用擔(dān)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