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歧怔怔地走向師姐尸體，抱著著一絲僥幸，顫抖著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然而對方已然全無氣息。

“師姐......”鐘歧聲音沙啞，他顫抖地拾起地上的果實，果皮上還殘留著師姐的齒痕。

沒錯，肯定是這顆果實害了師姐的性命，自己不知道這果實的效果，師姐同樣也不知道，但他卻將這東西送給師姐，致使她命喪黃泉。

悔恨如潮水般將鐘歧淹沒，他認為自己應該賠償性命。

門派內弟子討論爭吵的聲音在修煉場中響徹開來。

“師姐實力位列前茅，肯定是有人怕在明天落敗所以提前暗殺了她！”

“到底是誰下的黑手！”

“我修為太低，無緣明日比試，斷然非我所為。”

鐘歧耳畔嗡鳴如同雷震，他蜷縮身子抱著腦袋，痛苦地望向天空，哽咽著幾乎哭出聲來。

大師兄鹿蓬此時走上前來，一把抓住鐘歧的手，看著他手中的果實正色問道：“這東西是你從果園帶出來的？”

鐘歧絕望地點頭道：“是的，是我害了師姐?！?/p>

“師傅果園里種的仙果，你竟敢擅自摘來送人？”鹿蓬的聲音低得像淬了冰。

鐘歧沒有心思解釋事情始末，只是看著師姐的尸身失神。

附近的一眾弟子爭吵不休，認定有人故意謀害師姐，眼看就要因此大打出手。

忽然眾人喉間滾出的字句被雷霆般的呵斥聲碾碎：“閉嘴！都給我閉嘴！”

下一刻念陽子閃身而至，一揮袖袍將聚在一塊的人群打散，凜冽的目光掃視在每一人身上，而后說道：“我想你們應該知道明天是什么日子，還想活命的，就抓緊在這一天做最后的修煉吧?！?/p>

念陽子斜轉身軀走向師姐尸身，兩指并攏如劍，在她額頭一點，隨即冷哼一聲道：“不過元嬰期修為，竟敢服食老夫果，難怪你經(jīng)脈俱毀，元嬰潰散，七竅流血而死?！?/p>

言罷，念陽子的目光移向一旁鐘歧，再次開口道：“老夫栽種的仙果怎么到了這死丫頭身上？小子，你可有何解釋？”

鐘歧如墜冰窖，身體僵直，手中果實滾落在地，半個字也說不出來。

鹿蓬為鐘歧辯解道：“師妹向來索求無度，得知師弟在幫師傅打理果園，肯定逼迫他采摘仙果輔助修煉?！?/p>

師兄所言大差不差，鐘歧于是點了點頭。

“小子！跟我來！”

念陽子一撩袖袍，語氣不容置疑，命令鐘歧隨他走出修煉場，來到外院。

鐘歧默默跟在后邊，不知將要遭受怎樣的懲罰。

不多時，念陽子駐足于一條幽深長廊，廊柱蟠龍紋樣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

此長廊直通向位于門派正中央的熊麗主殿，那是鐘歧從未涉足過的地方。

念陽子捋著花白長須，眺望遠山云海，悵然道：“小子，你剛拜入老夫門下不足十日，有些規(guī)矩不太懂得，老夫并不怪你。”

鐘歧畏畏縮縮站在一旁，不知這老家伙究竟要做什么。

念陽子接著道：“老夫曾說過，你是特殊的存在，你與老夫之間是存在連系的。因此對你坦言相告，我已時日無多，只想在臨終之前將你培養(yǎng)成像我一般的存在?！?/p>

“這是什么意思？”鐘歧惶恐地審視念陽子，看不出他有什么傷病，雖然顯得老邁龍鐘，但身體健碩硬朗。

“還不到時候。”念陽子呵呵一笑，繼而問道：“小子，你認為什么是仙？”

鐘歧奉承一句道：“師傅就是神仙?！?/p>

念陽子緩緩搖頭道：“老夫不過是比凡人多了些特殊能力，因此被他們尊稱為‘仙’，久而久之便真覺得自己是仙了，其實距離真仙還差數(shù)個境界?！?/p>

鐘歧問道：“何為真仙？”

念陽子嘆氣道：“這便是老夫幾十年來不斷追求的答案，但只怕是得不到個結論咯?！?/p>

鐘歧了解念陽子性格陰晴不定，此刻見他長吁短嘆，不知在感慨些什么。

念陽子一邊說著些鐘歧聽不懂的話，一邊領著他在山門內兜兜轉轉，最后來到了果園。

看到果園內形形色色的果實，鐘歧腦海立刻閃現(xiàn)出師姐凄慘的面容，表情低沉下去。

念陽子隨手摘下一顆顏色艷麗的果實放入口中，咀嚼著說道：“這些仙果都是老夫鉆研了半生才培育出來的，世上除了老夫的果園，別處你再也見不到?！?/p>

說罷分別挑選了藍色、棕色、黃色三顆果實遞到鐘歧面前。

其中藍色果實圓潤小巧，光滑的表面掛著點點露珠；棕色果實像是一粒藥丸，果皮泛不出一絲光澤；黃色果實形狀古怪，像是個被過度扭曲的五角星，經(jīng)過陽光照射，表面會浮現(xiàn)出一抹光暈。

念陽子道：“小子，這三顆果實你且收好了。藍色這個你修煉之前服下，可助你突破至練氣后期巔峰，只需稍加努力便可打破瓶頸進入筑基期。棕色的在你筑基成功之后服下，可使你修為穩(wěn)固，不易受心魔侵擾。金色這個則需在金丹期服用，可大大增長你的功力，同境界下幾乎無人可敵?！?/p>

鐘歧驚訝地接過果實，想不到它們功效這般厲害。

念陽子接著道：“千萬記住，須在相應階段，服用該階段及更低階段的果子，不然其所帶來的后果嘛......你師姐的模樣你應該也見著了?！?/p>

鐘歧收好念陽子給他的三顆果實，心頭涌出說不出的滋味。

當時自己初至果園時，就因饑餓偷吃了一顆果實，然而并未受到任何影響。師姐同樣也只吃了一顆，卻因此香消玉殞。

似乎看出鐘歧內心的自責情緒，念陽子開口道：“小子，你師姐的死與你無關，只怪她實力不濟，也怨她運氣不好。果園內如此多的仙果，她吃了別的都無大礙，偏偏那么一個定神果，要她性命易如反掌。”

這番話使得鐘歧更加自責，正是他將那顆要命的果子送到了師姐手上！

“小子，今日以后這果園不需你來澆水了，專心修煉吧。”念陽子的語氣再次轉變，實是乖張暴戾，他道：“明日有場好戲可看，我會提前準備飯食，到時可別忘了充饑?！?/p>

說完這些，念陽子大步離去，坐在庭院內悠閑地看著荷花池上景色，就像是個普通的頤養(yǎng)天年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