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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眼看著自己的母親并不想跟自己說什么,李承岳只能將陳文忠留下來的財物放在了桌子上,隨后大步走進內室。
咳咳咳——
李恒依舊躺坐在床上,手里捧著一卷古書,但李承岳看得出來,自己的父親此時此刻內心并不寧靜。
“父親!”
李承岳上前一步。
“嗯......”李恒點頭,“今天這么早?”
“是......”
“今天手里的活兒少......”
李承岳撒了個謊。
“好......”
李恒一聲應承,想要結束這段對話。
“父親!”李承岳開口追問,“陳文忠,王進,他們是誰?”
聞聽此話,李恒抱著書卷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你見過他們了?”
“是......”李承岳說道:“他們說他們是父親的好友,還留給我們一大筆錢財......”
“嗯......”李恒強裝鎮(zhèn)定,“那就是了,那就是了......”
“他們真是父親的好友?”
“是......”
“那為何這許多年來從來沒有見過他們?”
“嗨!”李恒擺擺手,“山高路遠,江湖遠大啊......”
“哦......”
李承岳神情沮喪著。
李承岳也不知道自己在希望什么,也不知道此時自己在沮喪什么,但不知為什么,心情就是低落。
眼見著李承岳站在原處沉吟思索著的樣子,李恒不再說話,任由李承岳發(fā)散思緒,浮想聯(lián)翩。
“那孩兒先告退了......”
終于,李承岳說道。
“嗯......”
李恒終于拉低了手中古書的高度,并露出一個復雜的眼神望著李承岳遠去的身影。
嘩啦——
直到李承岳終于掀開簾子,李恒的目光也緊接著急速變化,整張臉竟然也跟著扭曲起來,那是一張皺成一團幾乎就要失聲哭出來的臉。
唉——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身在北庭,生身如此,承岳該如何才能平安健康的成長起來??!”
李恒悲傷不已,幾乎就要流下淚來。
......
到了晚上,房間之外是呼嘯肆虐的寒風,房間里飄搖擺動著一抹燭光,李承岳已經(jīng)坐在自己房間里發(fā)呆。
今晚李母終于端上了一大盆肉羹,李承岳吃的爽快,滿嘴流油的滋味一家人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感受過了。
滿足了口腹之欲,此時此刻困擾李承岳的便是另一件事。
李承岳緩緩撩起一層層厚重的粗布衣服,本應光滑白皙的皮膚上此時到處都是青青紫紫的淤血,從胳膊到肩背,像原野上的山花一般大有蔓延開來遍及全身的意思。
嘶——
望見身上一處處傷痕,李承岳似乎又一次感受到了今天白天遭受毆打時的痛意,李承岳齜牙咧嘴著倒吸涼氣。
“這些混蛋!”
李承岳咬著牙關暗自咒罵出聲。
但此時此刻最為要緊的還不知這周身上下的傷痕,而是自己丟掉了衙門里錄事的工作......
這件事該如何向自己的父母開口!
或者說壓根就不能開口......
唉——
想到這里,李承岳完全皺起了自己的眉眼。
“這可怎么辦?。 ?/p>
李承岳惆悵萬千,卻始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要是讓父親母親知道我丟掉了衙門里的工作,他們一定會擔心死的......”
“要是讓父親母親知道了我是因為得罪了高家......”
“唉......”
李承岳左思右想得不出一個好主意,這亂糟糟的烏龍事件幾乎就在此時壓彎了這個少年人的脊梁。
......
北庭城另一邊,一所客棧里。
幾處燭臺將房間里照的昏昏黃黃,兩個男人此時正對坐在桌子兩邊,這兩人正是今天才到訪李家的陳文忠與王進二人。
兩人此時也還沒有睡意。
“陳兄,現(xiàn)在怎么辦?”王進率先開口。
陳文忠沒有開口,拄著自己的下巴陷入沉思。
唉——
王進嘆息一聲捶打著自己的手掌心,“這李恒怎么就病成了這個樣子啊......”
“怪我們!”陳文忠開口說道:“我們來找他太晚了......”
“那現(xiàn)在我們怎么辦,難不成就這樣回去找大將軍復命?”
“先別急,讓我想想......”陳文忠沉吟著。
“這個李恒啊!”
“怎么就不能堅持堅持呢!”
“怎么就不能堅持到我們過來呢!”
王進一個勁的嘟囔著。
“就這樣灰溜溜回去,該怎么跟大將軍交代??!”王進繼續(xù)嘟囔著自己的嘴。
“是這樣!”陳文忠突然開口,“王進啊,不知道你注意到?jīng)]有,李恒雖然病入膏肓,可李恒的兒子正值少年??!”
“你的意思是?”王進突然睜圓了自己的雙眼。
“嗯嗯!”陳文忠猛地點頭,“這個少年怎么說也是李老將軍的直系血脈,長子長孫啊!”
“你的意思是我們帶他回去?”
“不不不,此事還得請示大將軍......”陳文忠擺擺手。
“好,那我這就去!”王進站起身來。
“嗨!”陳文忠抓住了王進的胳膊,將他攔了下來,“不著急,這時候北庭城宵禁,城門封鎖......”
“不打緊,我們不是有通行令牌嗎?”
“嗨!那令牌是萬不得已時才用的!”陳文忠說道:“現(xiàn)在這點兒事算不得萬不得已......”
“那好吧......”
“穩(wěn)妥一點兒,明日一早你便出發(fā)快馬南下將我的意思告知大將軍!”
“好!”
“我在這北庭城中等你的好消息,順帶再考察考察這個少年......”
“好......”
“嗯,那就這么決定了......”
......
另一邊,李家。
李承岳不知什么時候開始趴在桌子上沉沉睡去,可突然一個趔趄又驚醒過來。
嘶——
感受到透徹心扉的涼意,李承岳倒吸一口涼氣爬上了自己的床。
李承岳在床上扭來扭去,終于將今日受傷的幾個部位都閃避開來沒有壓在身下,這才一陣倦意襲來而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李承岳很快便熟睡過去,只見李承岳皺著自己的眉眼微微搖頭,李承岳又在做夢了......
嘩啦嘩啦——
啪嗒嗒——
啪嗒嗒——
兩隊士兵手舉著明晃晃的火把齊步跑來,本應沉寂暗黑的夜色被兩排火龍撕開兩道血淋淋的口子。
在火光的映襯下,士兵身上的盔甲與手中的利刃都閃爍著凜冽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但比這盔甲利刃更加冰涼,更加攝人心魄的是士兵的神情,那份冷酷與高傲,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肅殺感覺。
咚咚咚——
咚咚咚——
前排士兵粗魯?shù)那瞄_了一院大戶人家的大門,隨后兩列士兵向決堤的洪水一般涌了進去。
“干什么!”
“你們干什么!”
“站??!”
“你們可知道這里是什么地方嗎......”
“??!”
“救命啊......老爺......”
“老爺!”
頃刻間,慘叫聲,嘶喊聲,盆罐破碎聲,利刃刺穿血肉聲......
當全副武裝的士兵涌入人家,就像虎入羊群。
慘叫連連,刀光劍影,血肉橫飛!
在火把的照耀下,不斷有人倒地,鮮血在身下流淌蔓延,一條條鮮活的生命瞬間消逝......
......
今夜的北庭明月高懸,斑斑清輝高高灑下,俯瞰著人間大地。
李承岳躺在自己的床上,不住擺動著自己的腦袋,額頭上滲出了一層又一層細小的冷汗,李承岳再一次陷入夢魘,那個曾經(jīng)已經(jīng)夢到過很多次的夢魘......
......
呼哧——
終于,李承岳大口喘著粗氣坐起身來,李承岳望了望自己的身邊,確定自己沒有處在那一片尸山血海之中......
“又是這樣的噩夢!”
李承岳暗自嘀咕著。
不知從什么時候以來,李承岳就經(jīng)常會做這樣類似的噩夢,關于殘酷的士兵蜂擁抄家的橋段......
呼——
李承岳擦了擦額頭上的汗之后再一次睡倒。
噩夢做的多了,便也習以為常。
......
第二天的清晨剛剛出現(xiàn)的時候,當白光降世,當房間再一次明亮起來,皺著眉頭的李承岳不得不早早起來。
感受著周身上下傳來的劇烈的痛意,李承岳齜牙咧嘴著。
雖然已經(jīng)沒了工作,但李承岳還得保持跟以前一樣的作息習慣,以免被自己的母親與父親察覺,李承岳最怕的就是自己的窘境被自己的父母知道。
唉——
新的一天才剛剛開始,李承岳便一聲長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