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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海川私立中學。
六個燙金大字高踞在歐式校舍華麗的尖頂之上。
校門前正在上演豪門車展,賓利、邁巴赫、保時捷、勞斯萊斯排著隊停在路口。
車門像盲盒似的依次打開,穿著清一色高定校服的少爺小姐鉆出豪車,空氣里彌漫著頂級皮革、昂貴香水和一種心照不宣的優(yōu)越感。
這所學校盤踞在海川市中心黃金地段,是本土巨鱷榮成集團用真金白銀堆砌出來的私立學府。
一紙錄取通知書的背后,是普通家庭隔著幾重天的云泥之別。
頂尖的雙語教育、頂級的硬件設施、頂流的人脈圈子,不僅是海川精英階層的搖籃,也是一道無形卻森嚴的門檻。
兩周前,許嘉柔攥著燙金聘書站在行政樓落地窗前,望著操場對面正在封頂?shù)乃囆g中心算清了一筆賬——
這所學校,光是一個學生的校服價格就夠她半年生活費。
人事主任手持手沖壺,遞給她一杯咖啡:“許老師真是趕上了好時候,咱們學校建校以來首次增設心理咨詢教師崗?!?/p>
辦公桌玻璃板下壓著的教師合影里,劍橋畢業(yè)的傅菁校長正對著鏡頭露出標準八顆牙微笑。
辦好入職信息后,許嘉柔的手機屏幕剛好彈出了老媽的信息:
【死老爺子又收留了五個高考復讀生,二樓書房也被他改成大通鋪了!你說他退休金領到棺材板都快壓不住了!還擱這當活菩薩呢!?。 ?/p>
許嘉柔點開老媽發(fā)過來的照片,她外公宋譚穿著洗得透光的條紋老頭衫站在黑板前寫板書,粉筆灰簌簌落進花白的地磚縫里,右手邊墻上掛著一張泛黃的“全國特級教師”合影,老爺子穩(wěn)站C位。
看這張照片的仰拍角度,絕對是哪個皮猴學生偷偷拍下來的。
老媽怕不是黑進老爺子的補習班學生群了吧?
說起宋譚,雖然已經(jīng)十幾年沒見過面,但許嘉柔對他的印象卻是刻煙吸肺。
十四歲那年暑假,老爸老媽打著“全家環(huán)球旅行”的旗號,結果半夜把她連人帶行李箱空投到海川老宅。
外公的戒尺將紅木書桌抽得噼啪作響,“多元函數(shù)的極值都解不開,也配當我宋譚的外孫女?”
老爺子那套“嚴師出高徒”的祖?zhèn)鹘逃?,錯一題挨一板子,愣是把許嘉柔抽得眼淚鼻涕都滋到練習本上。
兩周后,許嘉柔奪命連環(huán)call跨國救援。
遠在阿爾卑斯山滑雪的老媽總算良心發(fā)現(xiàn),托閨蜜梁阿姨開八小時車把她撈回了光華市。
從此,“宋譚”兩個字直接在她人生詞典里標紅加粗,附帶三噸心理陰影。
當年她指天誓日說死都不回海川這鬼地方,結果現(xiàn)在啪啪打臉——
這年頭,心理學博士生還不如煎餅果子攤主好就業(yè),許嘉柔在家躺平兩年投了三百份簡歷石沉大海。
一聽說老爺子手里握著不少金飯碗資源,許嘉柔咬著后槽牙把尊嚴塞進行李箱縫,灰溜溜滾回來抱大腿了。
話說回來,海川私立中學的招聘門檻比公立學校還變態(tài),中外教比例對半開,最年輕的老師都有七年教齡。
可宋譚不知道托了哪路神仙,硬是給她撬開后門塞進去,還現(xiàn)造了一個心理健康咨詢教員的坑位。
等回過神來,許嘉柔已經(jīng)坐在了開學典禮的現(xiàn)場,純白雪紡長裙被中央空調的風吹得緊緊吸附在后背。
主席臺上,校長傅菁的講話已經(jīng)走到半程。
一道自歐式大圓頂投下的光柱不偏不倚,正打在他光禿禿的地中海頭型上。
“為建立校園優(yōu)良作風的長效管理機制,將心理德育納入科學化、規(guī)范化的軌道,最大限度降低敏感事件發(fā)生幾率,我校今年將從實際出發(fā),特制定以下校規(guī)守則——”
傅菁毫無起伏的說話腔調刻板得像AI合成音,催得臺下的人昏昏欲睡。
整個禮堂除了他復讀機般的宣讀聲,再無其他聲響,靜得連空調運轉的嗡鳴都清晰可聞。
“許老師~”裹著白桃味的溫熱吐息突然噴在耳后,許嘉柔條件反射地繃緊脊背。
轉頭時,撞上了一雙精心描繪的桃花眼。
對方是跟她同批入職的新同事沈嬌,任教初中部。
隔著一排空座,沈嬌半個身子向前探了過來,新燙的奶茶色大波浪垂在胸前,發(fā)絲根根都跟精修過似的。
“許老師好福氣呀~”她捏著桌面上的座位名牌,暗紅色指甲油在"許嘉柔"三個字上慢悠悠劃圈,語氣拖得又軟又長:“剛來就帶高中部重點班呢!羨慕死我了......"
明明年紀相仿,沈嬌此刻居高臨下投來的目光,卻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沈老師說笑了,都是學校安排?!痹S嘉柔客套地回了一句,身子下意識往前挪了半寸,試圖拉開距離。
沈嬌瞇起眼笑了,“哪里是說笑嘛~像你這種空降兵,不被釘在茶水間當八卦靶子就謝天謝地了。”
許嘉柔扯了扯嘴角,沒搭腔。
“話又說回來了......”沈嬌忽然又湊近幾分,腕間的蒂芙尼手鏈"叮當"一聲脆響撞在桌沿,“許老師你的酒量還得再練,昨晚才喝了幾杯就倒了,真是可惜了傅校長為你特意開的那瓶麥卡倫1926~”
這句提醒像根冰冷的針,瞬間刺得許嘉柔渾身一個激靈。
昨晚入職宴上,沈嬌那張過分“熱情”的笑臉猛地撞回腦海——
就是她!口口聲聲說著自己酒量淺,央求許嘉柔“幫忙擋擋”,卻將一杯又一杯威士忌不容拒絕地推到了她的面前。
許嘉柔當時也是昏了頭,竟然對自己的酒量生出盲目自信......
又聯(lián)想到早上醒來發(fā)生的事,她飛快抓起桌上的典禮流程單,豎在兩人之間,像豎起一道薄弱的盾牌,勉強隔開沈嬌那道灼人的探究視線。
許嘉柔聲音有些發(fā)緊:“我喝醉之后,沒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出格?”沈嬌耐人尋味地笑了笑,聲音黏膩得如同蜜糖里藏著毒刺:“如果發(fā)酒瘋也算出格的話......那許老師還真是干了不少呢~”
許嘉柔心跳短暫停了一拍,然后急速鼓動,連帶著呼吸都急促起來。
發(fā)酒瘋?她的酒品真有這么差嗎?
而且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許老師怎么這個表情?難不成......”沈嬌尾音突然壓低,嗔怪了一聲:“你們昨晚進展的不順利?”
許嘉柔喉頭一緊,用拇指摩挲著食指第二個關節(jié),這是她緊張時的小動作,“什么進展?沈老師的話,我怎么聽不明白?”
她睡了鴨王的事,難道還有知情者?
“裝什么傻呀?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沈嬌眨了眨桃花眼,幾乎貼著許嘉柔的耳朵,吐息帶著一絲曖昧,“你們后來不是去開房了嗎?驗貨了沒?他......行不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