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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衛(wèi)國的目光,落在那只小小的木碗上,和那雙清澈見底的眼睛里。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溫?zé)岬男∈州p輕地、小心翼翼地捧住了。
前一世,他死在無人問津的街角,連一口冰冷的雪水都喝不上。
這一世,在他掀起滔天風(fēng)暴之后,這雙瘦弱的小孫女,卻為他端來了一碗最干凈的清水。
他的人生,仿佛被這只小小的木碗分成了兩半。
一半是尸山血海的背叛與仇恨,另一半,是眼前這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清澈純粹的眼睛。
江衛(wèi)國緩緩地、鄭重地伸出那雙剛剛揮舞過掃帚的大手,從孫女顫抖的小手中接過了木碗。
他的動作很慢,生怕自己身上未散盡的戾氣,嚇壞了這只驚恐的小兔子。
“好孩子。”
他沙啞地說了兩個字,然后仰起頭,將碗里的水一飲而盡。
水是尋常的井水,帶著一絲甘甜和涼意,滑過他因為怒吼而干涸的喉嚨,澆熄了胸中一部分的燥火。
然而,就在清水入腹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奇異感覺,猛然從丹田深處炸開!
那不是水的冰涼,而是一種仿佛源自靈魂深處的清泉,帶著勃勃生機(jī),瞬間涌向他的四肢百??!
“唔!”
江衛(wèi)國悶哼一聲,只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整個世界仿佛都消失了,他的意識被拉入一個奇異的空間。
這里沒有天,沒有地,只有一片無盡的混沌。
而在混沌的正中央,懸浮著一小塊大約只有一張床大小的、肥沃得流油的黑土地。
土地旁邊,是一個碗口大小的泉眼,正“咕嘟咕嘟”地向外冒著清澈的泉水,泉水匯集成一個小小的水洼,便不再增多,仿佛有著某種神秘的限制。
一股明悟,毫無緣由地出現(xiàn)在江衛(wèi)國的腦海里。
靈泉空間!
這泉水,可活死人,肉白骨,蘊(yùn)含著磅礴的生命力。
但這土地,能催生萬物,一日千里。
只是,這靈泉并非無窮無盡,每日產(chǎn)量有限,若強(qiáng)行催動,便會透支他的精神,甚至生命。
前世橫死街頭的怨念,竟開啟了這樣的逆天造化!
這股突如其來的信息洪流和沛然的生命能量,讓他因為重生和暴怒而有些混沌的腦袋,瞬間變得清明無比。
常年做鉗工留下的腰背酸痛,四十歲身體開始出現(xiàn)的細(xì)微毛病,在這一刻被那股清流沖刷得一干二凈。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比剛才還要強(qiáng)盛幾分!
原來,這就是老天爺給他報仇雪恨的本錢!
江衛(wèi)國緩緩睜開眼,眼神中的赤紅怒火已經(jīng)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平靜,平靜之下,是即將掀起驚濤駭浪的冰冷算計。
“爺爺?”
江晚舟看到他臉色變幻,小聲地叫了一句。
林秀云也緊張地看著他,雙手緊緊攥著衣角,手心里全是汗。
她做出了選擇,留了下來,可未來會怎樣,她一片茫然。
這個家,已經(jīng)被砸得稀巴爛,那兩個小的走了,可錢也沒了,吃的也沒了,往后的日子,怎么過?
江衛(wèi)國將木碗輕輕放在桌上,伸出大手,第一次摸了摸孫女枯黃的頭發(fā)。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但江晚舟卻沒有躲,反而像只尋求庇護(hù)的小貓,往他腿邊靠了靠。
隨后,他的目光轉(zhuǎn)向林秀云。
“秀云,”
他的聲音沉穩(wěn)而有力,再沒有了往日的半分懦弱,“從今天起,這個家,我撐著。你和晚舟,有我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們娘倆。以前的委屈,以后不會再有了。”
這不是一句空話,而是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男人,最鄭重的承諾。
林秀云的眼圈“刷”地一下就紅了。
多少年了,她在這個家里像個透明人,丈夫不疼,小姑子不愛,公公也只顧著自己的親生兒女。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如此明確的、將她和女兒納入羽翼之下的承諾。
她咬著唇,拼命點頭,眼淚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江衛(wèi)國沒再多說,安慰人的話他已經(jīng)忘了怎么講。
他站起身,環(huán)視了一下這個家徒四壁的屋子。
兩個白眼狼雖然滾了,但也把家里能拿走的錢票搜刮一空。
廚房的米缸見了底,面袋子也空了。
他走到墻角,從一個破舊的瓦罐底下,摸出了一塊被油紙包著的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小塊臘肉,大概三兩重,還是過年時分的,一直沒舍得吃。
“今天,咱們吃頓好的?!?/p>
江衛(wèi)國沉聲說道。
他走進(jìn)那小小的、昏暗的廚房,找到了僅剩的一點白面。
和面,燒水,動作利落。
他將那金貴的臘肉切成薄片,在熱鍋里用肥肉煸出油,那股霸道的肉香瞬間就鉆滿了整個屋子。
......
與此同時,大雜院的胡同口。
江援朝和江紅英兄妹倆,正一瘸一拐,滿身狼狽地走著。
“哥!就這么算了?那個老東西今天跟瘋狗一樣!你看我的臉,全被他打花了!”
江紅英一邊哭哭啼啼,一邊憤恨地抹著臉上的灰。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
江援朝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他摸著額頭上已經(jīng)凝固的血痂,眼神怨毒,“他以為把我們趕出來,這事兒就完了?他做夢!”
“那我們怎么辦?他把門一關(guān),我們連家都回不去了!”
江援朝冷笑一聲,眼珠子一轉(zhuǎn),計上心來:“硬的不行,就來軟的!他不是最好面子嗎?我們就去街道辦!就去他廠里!去宣傳科!就說他老糊涂了,受了奸人(指林秀云)的挑撥,虐待親生子女!非要把家產(chǎn)留給外人!你看他這張老臉,往哪兒擱!”
“對!”
江紅英眼睛一亮,“他最怕廠里領(lǐng)導(dǎo)找他談話!到時候全院的人都戳他脊梁骨,看他還怎么硬氣!”
江援朝扶著墻,喘了口氣,又道:“還有,林秀云那個賤人,竟敢不跟我們走!等把老頭子拿下了,看我怎么收拾她!她不是有個病秧子弟弟嗎?我這就去找她娘家,就說她不守婦道,克扣丈夫的錢去貼補(bǔ)娘家,還慫恿公公打人!讓她里外不是人!”
兄妹二人越說越覺得計策可行,臉上的狼狽也變成了陰狠的算計。
他們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將一切的根源都?xì)w咎于父親的“頑固”和嫂子的“挑撥”。
“走!我們現(xiàn)在不回家,先去找張浩!”
江紅英說道,“讓他給我評評理,順便讓他幫我們出出主意!”
張浩,就是江紅英那個在供銷社當(dāng)采購員的對象。
江援朝點了點頭,這也是他想的。
張浩腦子活,路子野,說不定能想出更陰損的招數(shù)來對付那老東西。
他們完全沒有想過,這一走,就再也沒有踏進(jìn)那個家門的機(jī)會了。
他們更不會知道,他們處心積慮想要對付的那個“老頑固”,已經(jīng)不再是那個可以任由他們拿捏的父親了。
夜色漸深,江家的小屋里,卻亮著一盞溫暖的油燈。
一張小小的方桌上,擺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臘肉蔥油拌面。
雪白的面條,翠綠的蔥花,配上焦香四溢的臘肉片,在這物資匱乏的年代,不啻于人間美味。
江晚舟捧著自己的小碗,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爺爺,見他點頭,才埋下頭,用小小的筷子夾起一根面條,吹了吹,送進(jìn)嘴里。
那一瞬間,小女孩的眼睛,亮得像天上的星星。
林秀云也端著碗,吃著吃著,眼淚又掉了下來,這一次,是燙的,也是暖的。
江衛(wèi)國默默地吃著面,他吃得很快,仿佛在補(bǔ)充著身體的能量。
一碗面下肚,他渾身都暖了起來。
他看著燈下那一大一小兩個身影,她們吃得那么香,那么滿足。
這是他前世從未見過的場景。
前世,家里但凡有點好吃的,都被江援朝和江紅英搶走了,留給這對母女的,只有殘羹冷炙。
守護(hù)。
這兩個字,在江衛(wèi)國的心里,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他吃完了面,將碗放下,看著窗外深沉的夜色,眼神銳利如鷹。
街道辦?
廠領(lǐng)導(dǎo)?
這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他根本不放在眼里。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解決生存問題。
他需要錢,需要很多錢。
不僅要讓孫女和兒媳過上好日子,更要建立起足夠強(qiáng)大的壁壘,去迎接那兩個白眼狼,以及那個同樣重生歸來的毒蛇養(yǎng)女的狂風(fēng)暴雨!
江衛(wèi)國的嘴角,逸出一絲冰冷的弧度。
他的腦海里,清晰地浮現(xiàn)出這個年代黑市的每一個角落,以及那些未來會價值連城的“破爛”。
而他最大的本錢,就是那個神秘的靈泉空間。
他心念微動,一絲只有他自己能感受到的、帶著生命氣息的清涼泉水,從他的指尖沁出,悄無聲息地融入了桌上剩下的那半碗清水里。
這碗水,將是他撬動這個時代的第一根杠桿。
他心中已經(jīng)有了第一個目標(biāo),一個此刻正躺在醫(yī)院里,被所有醫(yī)生判了死刑,卻在未來權(quán)勢滔天的大人物。
“明天,”
江衛(wèi)國心里默默地盤算著,眼神中閃爍著獵人般的光芒,“先去趟鴿子市,換點本錢,然后......就去醫(yī)院送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