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瀾目光灼灼："繼續(xù)。"

"兇手應(yīng)是柳小姐熟悉之人，能深夜進入閨房而不被懷疑。"他分析道，"可能是貼身丫鬟？"

管家聞言變色："春桃？不可能！那丫頭伺候小姐十年了！"

"春桃現(xiàn)在何處？"方逍遙追問道。

"小姐死后，她就告假回鄉(xiāng)了，說是傷心過度......"

方逍遙與趙明瀾交換了一個眼神。太巧了。

二人又來到靈堂，靈堂內(nèi)，白燭搖曳。柳如煙的尸身靜靜躺在柏木棺中，面容被脂粉修飾得如同沉睡。方逍遙輕輕抬起她的右手，在燭光下仔細查看。

趙明瀾注意到方逍遙面對尸體毫無嫌棄之色，反而仔細地將柳如煙凌亂的鬢發(fā)撥到耳后，動作謹慎得像在對待活人。

"你倒是不忌諱。"世子忍不住道。

"死人也是人。"方逍遙頭也不抬，手指輕輕掰開死者緊握的拳頭，"活著沒得到公道，死后更該被尊重。"

趙明瀾握扇的手微微一頓。他見過太多人對尸體或恐懼或厭惡，卻從未見過這般平等的對待，而且對方似乎也并未將自己世子的身份看得多重。。

"指甲縫里有皮屑。"方逍遙用帕子小心刮取，"應(yīng)該是抓傷了兇手。"

而后又俯身湊近，沉香氣息混著靈堂的檀香："右手腕有指痕淤青。"

當方逍遙觸到死者緊握的左拳時，發(fā)現(xiàn)指關(guān)節(jié)已經(jīng)僵硬。他稍加用力掰開，一抹刺目的猩紅從蒼白的指縫間露出——是塊拇指大小的紅綢碎片，邊緣呈撕裂狀。

"這不是柳小姐的衣服。"他肯定地說，"兇手衣物可能有破損。"

世子盯著他檢查尸體的專業(yè)手法，瞇起眼睛。當看到方逍遙替女尸合上眼簾時，突然拋過自己的絲帕："擦擦手。"語氣雖硬，卻是他第一次對平民示好。

隨后趙明瀾將布片對著燭光，"看這織法，是上等的云錦，尋常百姓可穿不起。"

離開侍郎府時，暮色已沉。趙明瀾解下拴馬石的韁繩："接下來？"

"先找春桃。"方逍遙拍掉手上的香灰，"再查周世昌近日行蹤。世子可知春桃籍貫？"

"春溪村，距此二十里。"王府的下人早已備好了兩匹好馬，趙明瀾翻身上馬，身手矯健。

方逍遙愣在原地。為他準備的那匹寶馬不安地刨著前蹄，鞍韉上鑲的銀飾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愣著作甚？"世子皺眉，"三日期限已過半天。"

方逍遙些許尷尬說道："我不會騎馬......"身為21世紀的人類，別的可以會，騎馬是真不會啊。

"哦？你的那位老師沒有教你馬術(shù)？"趙明瀾似笑非笑地看著方逍遙，隨后指派了一名下人騎馬帶著方逍遙。

馬背顛簸中，夜風(fēng)送來趙明瀾的聲音："你本名叫什么？"

方逍遙攥緊韁繩的手一緊。他沒有這具軀體的記憶，不知道如何回答。

"都喚我阿七。"果然，只要說了一個謊言，就需要無數(shù)的謊言來彌補。

"阿七..."趙明瀾輕哼一聲，"從今日起，你叫逍遙。"馬鞭破開夜霧，"'逍遙'取'方寸之間，逍遙法外。'之意。"

方逍遙險些滑下馬背。夜風(fēng)吹散世子后半句話，卻吹不散他心頭驚雷——這正是他穿越前的本名。

一行人行至半路，一個衣衫襤褸的小乞丐突然從路邊沖出，攔在馬前。

"世子爺！小的有話要說！"

趙明瀾勒住馬："你是？"

"小的阿毛，那晚......那晚我看見春桃姐姐和周老爺在花園說話！"小乞丐急切地說，"就在柳小姐死的那天晚上！"

逍遙立刻下馬："你看見了什么？仔細說！"

阿毛咽了口唾沫："那晚我在侍郎府后門討飯，看見春桃姐姐鬼鬼祟祟溜出來，和周老爺在墻角說話。周老爺給了她一個小瓶子，還說什么'事成之后給你贖身'......"

"你為何不早說？"趙明瀾厲聲問，聲音中帶著一絲怒氣。

方逍遙艱難下馬，蹲下身與阿毛平視，從懷里掏出半塊沒舍得吃的炊餅："慢慢說，沒人能傷害你。"

趙明瀾則自顧自倚在墻邊看著這一幕。

阿毛縮了縮脖子："小的怕......周老爺勢力大，縣太爺又是他親戚......"

線索漸漸明朗。二人快馬加鞭趕到春溪村，卻發(fā)現(xiàn)春桃家大門緊鎖，鄰居說她根本沒回來過。

"她逃了。"逍遙沉聲道，"做賊心虛。"

趙明瀾皺眉："線索又斷了？接下來怎么辦？"

"回去會會那個周老爺吧，興許世子大人一露面他就全都交代了呢。"逍遙打趣道。

回城路上，逍遙整理著所有線索：周世昌提親被拒懷恨在心；買通丫鬟春桃下藥殺害柳小姐；栽贓給我這個無足輕重的乞丐；再買通縣太爺速速結(jié)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好毒的計策！

但百密一疏——柳小姐掙扎時抓下的紅布片、阿毛的目擊證詞、春桃的突然失蹤，還有那苦杏仁味的迷藥......

"世子，"逍遙忽然想起一事，"城中哪家藥鋪賣苦杏仁？"

趙明瀾眼前一亮："妙問！本世子知道一家，專供達官貴人......"

"周世昌既是買藥害人，必不敢去普通商販那里。"我接口道。

"濟世堂"的金字招牌在夕陽下泛著暗沉的光。這家位于城東的藥鋪門面不大，卻是達官顯貴常光顧的地方，自然也是秘密最多的地方。

趙明瀾勒住馬，指了指藥鋪旁邊的小巷："我們從后門進去。掌柜的認識我，若從前門進，他可能會去通風(fēng)報信。"

逍遙點點頭，跟著他繞到后巷。趙明瀾從懷中掏出一塊腰牌，對守在門邊的藥童晃了晃："靖南王府辦案，叫你們掌柜的出來。"

不過片刻，一個圓臉中年男子慌慌張張跑出來，額頭上的汗珠在夕陽下閃閃發(fā)亮。

"世子殿下！小的不知您大駕光臨..."

趙明瀾抬手打斷："劉掌柜，本世子只問一事。三日前，周世昌可曾在你這里買過苦杏仁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