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突然傳來獄卒的咳嗽聲，老囚立刻縮回陰影里，像只受驚的老鼠。

次日午時，方逍遙被押赴刑場。烈日當(dāng)空，刑場周圍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劊子手的大刀在陽光下泛著冷光。方逍遙跪在斷頭臺上，心中一片冰涼——難道我的穿越之旅就這樣結(jié)束了？

"午時三刻到——"

"刀下留人！"

一匹黑駿馬撞開人群，馬背上的青年玄衣獵獵，一襲月白錦袍，劍眉星目，氣度不凡。人群騷動起來。

"是靖南王府的趙世子！"

"世子爺怎么來了？"

縣太爺慌忙起身上前："世子殿下，此乃處決人犯，血腥之地，恐污了您的眼......"

趙明瀾翻身下馬，目光如電："此案疑點重重，三日來本世子看了三遍卷宗。這人若真是兇手，為何案發(fā)后不逃？一個乞丐如何能潛入深閨大院？柳小姐若被下藥，為何藥源至今未查明？"

縣太爺額頭冒汗："這......證據(jù)確鑿......"

"確鑿？"趙明瀾冷笑，"本世子看是漏洞百出！"他轉(zhuǎn)向方逍遙，"你可有話說？"

方逍遙抬眼直視，目光清亮得不像將死之人。趙明瀾微微怔住——尋常百姓見他不是瑟瑟發(fā)抖就是拼命磕頭，這乞丐眼中竟無半分懼色："世子明鑒！小人冤枉！若能給我三日時間，必能查明真相！"

"哦？"趙明瀾眼底精光一閃，"尋常人喊冤都說'證明清白'，你倒要說'查明真相'。你懂查案？"

方逍遙心頭一跳。這世子觀察入微！只好隨口找了個理由："小人......曾跟隨老捕快學(xué)過些皮毛。"

"好！"趙明瀾朗聲道，"本世子給你三日。若三日內(nèi)你能自證清白并找出真兇，本世子保你無事；若不能......"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方逍遙一眼，"數(shù)罪并罰。"

縣太爺臉色鐵青，卻不敢違抗世子之命。

刑場西側(cè)茶樓上，有個戴斗笠的身影捏碎了茶杯。

偏廳的雕花木門被侍衛(wèi)無聲合上，熏香在青銅獸爐中裊裊升起。趙明瀾指尖輕叩紫檀案幾，每一聲脆響都像敲在方逍遙心頭。

"現(xiàn)在，"世子忽然掀袍落座，"說說你的想法。"

方逍遙深吸一口氣。直覺告訴他，這個世子不簡單。"小人確實是個乞丐，但曾跟隨一位退隱的老捕快學(xué)過查案。此案諸多疑點，小人愿為世子一一指出。"

方逍遙不清楚自己原身的身世，只好編造一個故事。

"呵。"趙明瀾突然甩出一卷竹簡，"青陽縣近十年所有捕快名錄，要不要找找你說的'老捕快'？"羊皮卷軸滾到方逍遙腳邊，展開的末頁赫然印著縣衙朱砂大印。

"無妨。"世子忽然輕笑，"誰還沒幾件見不得光的往事？你且說說，此案有何疑點？"

見對方并沒有打算深究，深吸一口氣，方逍遙整理思緒："第一，柳小姐若是自縊，為何要下藥？第二，若是他殺，為何選在閨房這種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第三，為何栽贓給一個無冤無仇的乞丐？第四，縣太爺為何急于定案？"

趙明瀾眼中閃過贊賞："不錯。本世子暗中查訪得知，柳小姐死前一日，曾與父親激烈爭吵，內(nèi)容涉及婚事。而周世昌曾多次向柳家提親被拒。"

"周世昌？"方逍遙裝作初次聽聞，"就是那位與縣太爺交好的富商？"

"正是。"趙明瀾冷笑，"此人表面仁義，實則心狠手辣。本世子懷疑，柳小姐之死與他有關(guān)，但苦無證據(jù)。"

方逍遙問道："只是著周世昌為何殺害侍郎之女？商人殺害官女？失心瘋了么。"

"因為柳家拒絕了他的提親。"趙明瀾回答道，"他本想通過聯(lián)姻吞并柳家的綢緞生意，卻被當(dāng)眾拒絕，懷恨在心......"

方逍遙思索片刻："世子可否帶小人查看尸體和案發(fā)現(xiàn)場？"

趙明瀾點頭："正有此意。"

"不過......"趙明瀾皺眉打量著眼前的"乞丐"。方逍遙身上那件粗麻囚衣已經(jīng)破得露出肩膀，散發(fā)著一股霉味混著牢獄特有的腥臭。更別提那頭打結(jié)的亂發(fā)，活像被暴雨淋過的稻草堆。

"你就打算這副尊容跟本世子查案？"世子用折扇遠遠指了指，仿佛靠近些都會被傳染虱子，"來人！先帶他去沐浴更衣！"

半柱香后，方逍遙穿著嶄新的靛青色棉布直裰走出來時，趙明瀾正在庭院里不耐煩地踱步。聞聲回頭，雖然布料只是尋常棉布，但整潔的衣著讓這個曾經(jīng)的乞丐莫名透出幾分書卷氣。

"總算像個人了。"趙明瀾扔過一條墨色束腰，"系上這個，世子身邊跟著個乞丐，可不是什么好聽的話。"

侍郎府的朱漆大門上還貼著慘白的喪聯(lián)，管家提著燈籠的手微微發(fā)抖。穿過三重垂花門時，方逍遙注意到西廂房窗紙上映出個佝僂身影——應(yīng)當(dāng)是臥病的柳侍郎。

"就是這里。"管家推開雕著纏枝牡丹的房門，濃重的檀香混著某種甜膩氣味撲面而來。他瞪著方逍遙的眼神像在看一條毒蛇，"兇手還有臉回來..."

"退下。"趙明瀾突然出聲喝退管家。隨后二人進入閨房。

閨房保持著原狀，一進門就聞到淡淡的香氣。方逍遙仔細(xì)檢查房梁上的白綾、倒地的繡凳，以及梳妝臺上的物品。

"這不是自縊。"他低聲道，"自縊者因重力作用，勒痕應(yīng)呈八字形向上。而柳小姐頸上勒痕是水平的，說明她是被勒死后掛上去的。"

"而且上吊之人腳尖自然下垂，可這繡凳..."方逍遙踢了踢倒地的圓凳，"高度根本不夠。"

世子挑眉："你如何會的這些？"

"老捕快教的。"他隨口搪塞，繼續(xù)檢查，"看這里——"他指向床榻邊緣，"有指甲抓撓的痕跡，說明柳小姐曾掙扎過。若是自縊，不會有這種痕跡。"

方逍遙湊近枕頭嗅了嗅："有淡淡的苦杏仁味，可能是某種迷藥。"翻開被褥，在床單上發(fā)現(xiàn)幾根長發(fā)，"這發(fā)絲比柳小姐的短，顏色也略深，應(yīng)是兇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