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弈若有所思地站在原地，裹住咖啡杯的紙巾不翼而飛沾了一手冰水。

那東西到底有什么魔力？

冰涼的液體滑入喉嚨，順便清醒了他的大腦。方弈叼著吸管偏頭看向擺著小心地滑三角牌的電梯門，不管別人怎么說，趕緊上樓把合同簽了才是正事。

真有意思，這些人對春禾國際的11棟避恐不及，卻完全不在意像他一樣的中介的死活，在這之前沒有一個人阻止，唯一長了嘴的還是崔姐，也只是兩句語焉不詳?shù)奶嵝选?/p>

但是他已經(jīng)去了三次，用行動證明了自己沒事。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周邊還沒發(fā)生花盆砸頭，屋頂漏水，異常起火之類的怪事。

在樓下待著自討沒趣，方弈走到電梯門外按下上行按鈕，將紙袋和塑料杯隨意地扔進(jìn)電梯旁邊的垃圾桶里，豎起耳朵聽身后的動靜。

晚上九點半整棟大樓沒剩幾盞燈亮著，電梯里也是空無一人。

門合上的瞬間，方才散開的那群人又自發(fā)地湊成一團。和剛才的熱絡(luò)不同，眾人完全就是又嫌棄又恐懼的模樣。小聲嘀咕不夠，還得對著電梯門指指點點。恨不得連方弈剛才站的位置都噴上兩瓶消毒水，保證第二天保潔的大姐來了都得夸一句跟狗舔的一樣干凈。

不想承擔(dān)風(fēng)險，又嫉妒他開單，好像只有方弈遇上電梯事故死在里面，證明詛咒一事確實存在才能讓他們感到舒坦。

客戶打車過來比方弈騎電動車快上不少，他到的時候?qū)Ψ揭呀?jīng)坐在了談判室內(nèi)，只是賣家還沒有趕到。

方弈剛從簽約經(jīng)理那得知賣家是一對60來歲的老夫妻，兩口子手里有很多房子，常年掛在他們這里出租，只有這一套發(fā)生太多事情才選擇了出售。等了這么長時間，好不容易有賣出去的希望，兩人本來已經(jīng)休息，還是選擇爬起來從市郊往這兒趕，就是需要一點時間。

這位不知道姓名的客戶倒是十分輕松，端著紙杯站在落地窗前欣賞下方的街景。

方弈見他杯子空了，默默退出去倒了一杯再進(jìn)來，“先生，有件事我需要提前告訴您?！?/p>

“你是想說那棟房子里面死過不少人?！蹦腥酥苯宇A(yù)判了他的話，“我不在乎這些小事。那個小區(qū)的住戶大部分都是老人和孩子，他們也是最容易出意外的群體，這很正常，只是小概率事件，物業(yè)修補好樓梯不就再也沒出過事?！?/p>

“您說得有道理?！狈睫牡阶爝叺脑捒ㄔ诤韲道铮荒軐擂蔚貞?yīng)了一聲好，轉(zhuǎn)而問起具體發(fā)生的事情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死多少人，怎么死的，他只是從崔姐那兒聽了一嘴，面前這人既然胸有成竹還知道房子死過人，知道的肯定更多。

在這一方面男人似乎并沒有其他人那么忌諱，他拿出口袋里的手帕摩挲，眼神中滿是懷念，“我的愛人死在了那里。”

“愛人？”

“十一棟最初的死者，也是鬧鬼這一說法興起的源頭?！?/p>

源頭，第0號死者，鬼魂，詛咒的母體？

方弈完全沒看出來這人居然是個為情所困的情種，對他的話半信半疑。倒是和他一起進(jìn)來的那位矮胖中年女性臉上的笑容真誠了幾分，“您貴姓？”

“孫，不，我姓錢?！?/p>

奇了怪了，怎么會有人連自己姓什么都能忘記？

看出他臉上的疑惑，錢先生解釋：“我以前隨父姓，后來父親出了事，我就改隨母姓了，但是同事他們還是喜歡叫我原來的名字，我習(xí)慣了?！?/p>

那位中介甩著胯走到他面前放下一個布框，從里到外都是她剛從年輕實習(xí)生手里搜刮來的零食，“原來如此，那錢先生您稍等一會兒，賣家住得遠(yuǎn)，還要半個小時左右才能到?！?/p>

有吃有喝有網(wǎng)絡(luò)，男人倒是也坐得住，低下頭繼續(xù)玩手機。

仿佛剛才方弈看到的那一眼是錯覺。

他心里的問號變得更大，越發(fā)看不透眼前的這個中年男人。

不過比起男人的危險性，還是更需要提防這位想搶他單子的同行。

這間談判室在十四層，14同要死，不少沾迷信的人都不愿意半夜在這一層值班，值班的大部分都是跟方弈一樣剛?cè)肼殯]多久的新人。

新人，意味著年輕。

在樓下傳播開的方弈病毒到這里完全不頂用，膽子小的離遠(yuǎn)了偷看，膽子大的滿臉興奮地直勾勾盯著他的頭頂。

方弈：“......”

上次享受這么多人矚目，還是大一開學(xué)競選班委，以一票之差慘敗于AJ。

尤其是那位剛轉(zhuǎn)正不久專門負(fù)責(zé)簽約的女士只比方弈大了1歲，聽聞惡名昭著的兇宅即將賣出，難掩激動，腦海中瘋狂措辭怎么上前搭話。

在場的美女不止她一個，方弈哪見過這種場面，大學(xué)在和尚廟里待了四年，出來反倒是艷福不淺。

自戀那股勁兒一上來，他像只開屏的孔雀走到女人身邊，“你好，找我有事嗎？”

女人被他這幅姿態(tài)油到，偏過頭不忍直視，“你里面那個客戶......是不是要買春禾國際11棟那套房子？”

“哦，對。是那套?！狈睫牡难凵癜档聛?，還以為她是沖著自己來，沒想到還是為了那套房。

“你去看過那套房子了？”

“怎么樣？那房子是不是真的跟都市傳說的一樣邪乎？”

“那可是無人敢提及的詛咒！”

“聽說有人跨越大半個華國也沒跑了?！?/p>

無數(shù)雙晶亮的雙眼盯著方弈，他感覺自己像一塊入了狼群的肥肉，還是剛從羊身上割下來淌著血那種。

不知道什么時候手里多了塊巧克力，這群人變魔術(shù)一樣掏零食的掏零食，端宵夜的端宵夜，飛速跑出包圍圈不出五秒竄回來等一手故事。

方弈拆開那塊薄荷巧克力丟進(jìn)嘴里，“你們想知道什么？別急，一個個來?！?/p>

這兩天的遭遇說出去也沒人會相信，但是這么離譜的事情憋在心里無處傾訴也很難受。稍加猶豫，方弈還是決定透露一些，“我感覺那個房子晚上和白天不一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