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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死寂。
陵園的入口處,陷入了一種令人窒息的、針落可聞的死寂。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凝固了。
只有風(fēng),依舊不知疲倦地,吹過那千年不變的松柏之林,發(fā)出陣陣如同鬼哭狼嚎般的“沙沙”聲,為這片詭異的、充滿了沖擊力的畫面,配上了一曲最蒼涼的背景音。
那兩名平日里在雜役面前作威作福、趾高氣揚(yáng)的外門弟子,此刻,卻如同兩尊被雷劈傻了的木雕,呆若木雞地,僵在原地。
他們的瞳孔,因?yàn)闃O致的恐懼而收縮成了兩個最危險(xiǎn)的針尖。他們的嘴巴,無意識地張著,喉嚨里“嗬嗬”作響,卻發(fā)不出任何一絲有效的聲音。
他們的大腦,已經(jīng)徹底宕機(jī)。
因?yàn)?,他們無法處理眼前這幅,完全超出了他們認(rèn)知范疇的、荒謬到了極點(diǎn)的畫面。
在他們的世界觀里,仙與凡,是截然不同的兩個物種。
凡人,是螻蟻,是塵埃,是仙門弟子們眼中,可以被隨意踩踏、肆意欺凌的、卑微的存在。
而修士,哪怕只是最低階的氣海境修士,那也是高高在上的“仙”,是掌握了超凡力量的、可以主宰凡人生死的存在。
兩者之間,隔著一道永恒的、不可逾越的、名為“天道”的鴻溝。
這是他們從踏入修行之路的第一天起,就被灌輸?shù)?、顛撲不破的真理?/p>
但是今天。
就在剛才。
這道在他們心中堅(jiān)不可摧的天塹,被一個在他們眼中連螻蟻都不如的、被整個宗門公認(rèn)為“廢物”的雜役,用最簡單、最粗暴、最不講道理的方式......
一拳,給硬生生地,打碎了!
林淵緩緩地,松開了自己那只依舊保持著出拳姿態(tài)的、緊握著的右拳。
他的內(nèi)心,遠(yuǎn)非他表面上所展現(xiàn)出的那般平靜。
一股因?yàn)闅庋嫌慷鴰淼?、輕微的麻木感,正從他的指關(guān)節(jié)處,緩緩傳來。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nèi)的那片混沌氣海,因?yàn)閯偛拍撬查g的爆發(fā),消耗了大約一成的“太初之氣”。
而此刻,這片氣海,正在以一種玄奧的韻律,緩緩地旋轉(zhuǎn)著,自動地,從那塊與他神魂相連的混沌石之中,抽取著最本源的能量,進(jìn)行著補(bǔ)充。
他的大腦,正在以一種超乎常人想象的速度,飛快地,對剛才那一拳的全部數(shù)據(jù),進(jìn)行著精準(zhǔn)的復(fù)盤。
結(jié)果,比他預(yù)想中的,還要好上太多。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與這個世界的“修士”,進(jìn)行正面的、實(shí)打?qū)嵉慕皇帧?/p>
他原本以為,自己或許需要動用更多的力量,甚至可能需要借助一些計(jì)謀,才能將對方擊退。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勝負(fù),竟會來得如此的摧枯拉朽,如此的......毫無懸念。
關(guān)鍵,就在于“質(zhì)”的碾壓!
守墓人說得沒錯,自己的道,確實(shí)與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都截然不同。
如果說,趙坤那虛浮的氣海境二重天的靈力,是一堆被水浸泡過的、松散的泥沙。
那么,自己體內(nèi)那精純、凝練的“太初之氣”,便是一塊經(jīng)過了千錘百煉、鍛造了億萬次的......不朽精鋼!
即便,自己的“精鋼”,在數(shù)量上,遠(yuǎn)遠(yuǎn)少于對方的“泥沙”。
但其本身的密度、硬度,以及那無視一切后天能量的“穿透性”,完全就不在同一個次元之上!
這是一種更高維度的、真正意義上的降維打擊!
同時,林淵也清醒地認(rèn)識到,自己對于這股力量的控制,還停留在最粗糙、最原始的階段。
剛才那一拳,他本來的目的,只是想將對方擊退,給予一個足夠深刻的教訓(xùn)。
結(jié)果,卻因?yàn)闆]能精準(zhǔn)地控制好那股“本源之重”的輸出量,而直接將其重創(chuàng)至昏迷。
若是換一個要害部位,比如心臟,或者頭顱......
后果,不堪設(shè)想。
“看來,如何精準(zhǔn)地控制‘勢’的輸出,將是我接下來,最需要攻克的課題?!?/p>
林淵在心中,冷靜地做出了判斷。
就在這時,那兩名呆滯的跟班之中,終于有一個,從那巨大的、幾乎要將他神智沖垮的震驚之中,勉強(qiáng)地,反應(yīng)了過來。
他顫抖著,伸出手指,指著面無表情的林淵,用一種結(jié)結(jié)巴巴、充滿了恐懼與不可置信的語調(diào),尖聲叫道:
“你......你......你不是凡道之胎!”
“你隱藏了修為!你......你一定是修煉了某種可以隱藏靈力波動的魔功!對!一定是魔功!”
他似乎只有為眼前這無法理解的、恐怖的事實(shí),找到一個同樣“恐怖”的、卻能讓自己接受的“合理”解釋,才能勉強(qiáng)維持住自己那即將崩潰的神智。
而他的這番話,也提醒了另外一名跟班。
那名跟班,仿佛是找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雙腿一軟,“撲通”一聲,竟直接跪倒在了冰冷的石板之上,朝著林淵,用一種哭爹喊娘的腔調(diào),連連磕頭求饒:
“上仙饒命!上仙饒命??!”
“不......不關(guān)我們的事啊!都是趙哥!都是趙坤逼我們來的!我們再也不敢了!求上仙饒了我們這兩條狗命吧!”
他竟直接將林淵,稱為了“上仙”。
林淵沒有去理會他們那充滿了荒謬與恐懼的胡言亂語。
他的目光,只是平靜地,掃了那兩人一眼。
隨即,他邁開腳步,走到了那個如同死狗一般,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趙坤身邊。
他蹲下身,伸出兩根手指,探了探趙坤脖頸處的脈搏,以及他的鼻息。
還有氣。
心跳雖然微弱,但也還算平穩(wěn)。只是因?yàn)橄骂M骨和頸骨,都受到了那股“重勢”的猛烈沖擊,產(chǎn)生了嚴(yán)重的骨裂,大腦也因?yàn)閯×业恼鹗幎萑肓俗晕冶Wo(hù)式的昏迷。
死不了。
但看樣子,沒有十天半個月的精心調(diào)養(yǎng),是別想再下床走動了。
確認(rèn)了這一點(diǎn)后,林淵緩緩地站起身。
他轉(zhuǎn)過頭,用那雙冰冷得不帶一絲一毫感情的眼睛,俯視著那兩個癱倒在地、如同爛泥般的跟班,用一種平淡到?jīng)]有任何起伏的語調(diào),冷冷地說道:
“把他,抬走?!?/p>
“從這里,立刻,消失?!?/p>
那兩人聞言,如蒙大赦,但身體卻因?yàn)榭謶侄共簧狭?,一時間竟無法站起。
林淵的聲音,再次響起,如同來自九幽之下的最后通牒。
“今天發(fā)生的事,如果你們兩個,還想繼續(xù)活命的話,就把它,爛在自己的肚子里,就當(dāng),從來沒有發(fā)生過?!?/p>
“如果,你們想讓他,或者他背后那個什么‘管事’,替你們報(bào)仇的話,”
林淵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不帶絲毫溫度的弧度。
“你們盡管,可以去執(zhí)法堂,告我?!?/p>
“不過下次,我的拳頭,可能......就真的收不住了?!?/p>
這番話,沒有怒吼,沒有咆哮,卻充滿了最赤裸裸的、最令人膽寒的威脅!
但也同樣,給了他們一條明確的、可以活下去的生路。
那兩人,如同溺水者抓住了最后的浮木,哪里還敢有半分的猶豫!他們連滾帶爬地,手腳并用地,撲到了趙坤的身邊。
一個抬起趙坤的手臂,一個抱住他的雙腿,用盡了全身吃奶的力氣,才將那如同死狗一般癱軟的趙坤,從地上抬了起來。
然后,他們甚至不敢再回頭看林淵一眼,便像兩只被獵人嚇破了膽的兔子,頭也不回地,朝著山下,連滾帶爬地,瘋狂跑去。
一路上,還因?yàn)闃O度的慌張與恐懼,腳下不穩(wěn),接連摔了好幾個跟頭,連人帶擔(dān)架,滾作一團(tuán),顯得狼狽不堪到了極點(diǎn)。
林淵靜靜地,看著他們那狼狽而逃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陵園小路的盡頭。
他知道,事情,不可能就這么輕易地結(jié)束。
紙,是永遠(yuǎn)包不住火的。
一個被公認(rèn)為“廢體”的陵園雜役,一拳,就將一名氣海境二重天的、擁有“巡查使”身份的外門弟子,打得半死不活。
這件事,無論那兩個跟班如何守口如瓶,都遲早,會在那些消息靈通的底層弟子之中,悄然傳開。
而那個,被趙坤當(dāng)作靠山的、所謂的“外門管事”,也絕不可能,對此善罷甘休。
他緩緩地,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他看了一眼陵園那幽深、寂靜的深處,用一種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輕聲自語道:
“看來,得盡快提升實(shí)力了。”
“至少,要擁有真正意義上的......自保之力?!?/p>
說罷,他彎下腰,撿起了那把被丟在地上的、破舊的掃帚。
他轉(zhuǎn)身,繼續(xù)清掃著石板路上,那被山風(fēng)吹落的、零零星星的松針,仿佛剛才那場石破天驚的沖突,真的就只是一陣微不足道的、拂過山崗的清風(fēng)。
但他的眼神,卻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的銳利,更加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