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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歲晚先是作出虛弱的模樣,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夫人,奴婢似是得了暑氣,可否能讓醫(yī)女姐姐帶奴婢去室內(nèi)診脈?”
“夏日炎熱,奴婢好暈?!?/p>
戚柔擰眉:“倒是嬌氣。”
歲晚打算把人帶到私下做交易,她囤了不少銀兩,說不定就能買通醫(yī)女。
但戚柔哪有這么好心?
雙手環(huán)胸挑眉道:“侯府的下人可不能這么嬌氣,要是中暑了就拿去發(fā)賣了,省得留在府里糟蹋糧食。”
“把她衣服扒了,看看有沒有做對不起侯府的事情!”
幾個家丁跑來抓住歲晚胳膊,眼見就要掀開衣袖,忽然有清冷淡漠的聲音道。
“誰準(zhǔn)許你們動本侯的人?”
來者赫然是景承昭,見到男人,戚柔瞬間都慫了,變成一只縮脖鵪鶉。
“侯、侯爺?!?/p>
景承昭皺起眉頭,目光灼灼望著歲晚:“為何都聚在這里?”
張嬤嬤面子大,上前一步解釋道:“回稟侯爺,今日是侯府請醫(yī)女給丫鬟們驗身的日子,這才召集所有人,這位是丫頭歲晚,如今就剩她還未驗身了?!?/p>
“嗯?!?/p>
景承昭淡淡回了句,炎日灼灼,他如一塊頎長而立的寒冰。
身著青白色蜀繡長袍,腰身勁瘦,衣封豎掛雙魚吊白翡翠,夏風(fēng)緩緩拂過,發(fā)出悅耳如流水一般的響聲。雙手負(fù)后,用肯定的語氣道:“她不必驗身?!?/p>
“你來書房,本侯有事吩咐。”
“......是。”
歲晚松了口氣又提起一口氣。
這人為何要幫她?偏巧還是驗身,難不成他發(fā)現(xiàn)了?
不、不可能,上一世不是她主動出現(xiàn),景承昭都未認(rèn)清塌側(cè)的人,這一世怎會察覺到她呢?
歲晚咬著牙齒,一顆心噗通噗通跳,這時候張嬤嬤不耐。
“侯爺,這于禮不合——”
沒說完,被景承昭陰寒盯了一眼。
綏安侯爺年輕矜貴,鮮少與下人一般見識,但不代表他是個好脾氣的人,想當(dāng)年景承昭十二歲便隨軍出征,至今八年過去,殺得人比吃過的飯還多,這一眼過去讓嬤嬤倏然噤聲。
后脊背能感覺到殺氣。
“嬤嬤是府邸老人,伺候本侯多年、辛勞有加。前些日子母親傳書于本侯,說嶺北孤寂,可要去侍候?”
張嬤嬤再也不敢說話。
老夫人不是侯爺?shù)漳?,只是庶母而已,早些年犯了錯,被關(guān)到嶺北修佛。
說好聽點是修佛,實則便是終身囚禁。她是瘋了才去找死!
此話一次,周圍人就算是瞎了眼,都能看出景承昭對歲晚另眼相待。
戚柔咬碎一口銀牙,嫉妒望著景承昭領(lǐng)歲晚走遠(yuǎn)。
書房。
景承昭站在高臺,瞧著面前瑟瑟發(fā)抖的女人,雙眸幽幽好似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泉。
他把玩著手上玉扳指,漫不經(jīng)心詢問:“昨日去了哪。”
歲晚身子一抖,暗道完了。
“奴、奴婢哪兒都沒去......”
“莫要撒謊?!?/p>
景承昭手指敲擊桌臺,發(fā)出富有節(jié)奏的脆響。
外人聽起來好聽,傳到歲晚耳朵里無疑是凌遲之刑。
她快要堅持不下去,準(zhǔn)備坦白的時候,景承昭忽然道:“你想調(diào)離萬贄院?”
歲晚一愣:“......是。”
“為何。”景承昭皺起眉頭,“本侯有準(zhǔn)許你離開?”
“奴婢愚笨,恐在侯爺面前出了差錯,這才自愿請離。”
聽到這話,景承昭卻忽然扯出一抹笑。
清淡如雪山牯嶺一般的人變成這樣,更叫歲晚害怕,上一世景承昭只有殺人的時候才笑。
就見他和顏悅色道:“你昨日跟逃似的去凈事院,看起來沒想過會惹本侯不喜?!?/p>
“擅自離職、玩忽職守,你說,本侯要如何罰你?”
歲晚兩腿一軟,立刻給景承昭跪下,可憐兮兮道:“侯爺!奴婢不是故意的!”
她不想被責(zé)罰,但到底是松了口氣??磥砭俺姓褯]發(fā)現(xiàn)昨夜的人是她。
歲晚在想此事,同樣景承昭也在思索。
昨夜的夢比以往都要真,甚至有了清晰的容顏,就是面前的小丫鬟。
但景承昭沒有當(dāng)真,之前的夢境向來是面容模糊的,忽然有了臉,怕是因為昨日歲晚欲擒故縱的手段生了效果。
再說了,他敢肯定,夢中女人定是他妻子。
雖自稱奴婢,但會喚他夫君,且景承昭心中悸動,亦是將她當(dāng)做娘子一般疼愛。
夫妻之間兩情相悅,他又怎會對一個丫鬟產(chǎn)生任何感情?
景承昭自下而上打量著,最后目光落在歲晚的衣襟處。
方才戚柔派了家丁抓住她,被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脖頸露了一點兒出來,依稀能夠看到幾處深紅發(fā)黑的咬痕。
景承昭皺起眉頭,沒有細(xì)想這是何物,嗓音卻不自覺沉下來。
他獨斷吩咐:“你身份特殊,祖母在世時曾說過你對侯府有恩需好生待之。如今祖母先去,本侯亦不會叫你受了委屈?!?/p>
“凈事院掌管夜更,人員混雜,不適合你。在找到其余貼切的職位前,留在萬贄院罷?!?/p>
歲晚顫抖聲音,重重磕了個響頭。
“遵命,侯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