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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盡管陳定尹一再恐嚇,但百戶也沒有多的能說的了,眾人十分惘然,看來想要獲知更多的秘密,單靠這幾個人互相談論,于事無補。也許必須要接觸到更多的事物,這迷局才可能破解得開。當下,生存和脫險才是最重要的事情,要么補充好食物和淡水,找到新的航線,繼續(xù)拼搏一番最終回到家園,要么拋棄所有的過去,就在這小島上渡過余生。
夜幕來臨了,再美妙的仙境,一到了晚上,都變得陰森恐怖。林中不時傳來怪異的叫聲,宣示這里是屬于精靈異獸的領地,誰要是踏出一步,就可能遭受懲罰......
努塞爾點燃了火堆,要求幾人輪流值守夜班,然后和張遠杰商量著事情。至于百戶只能可憐巴巴地被綁在樹上,陳定尹知道,既然邁出了這一步,就不可能再好好相處。
百戶的寶刀在眾人的一致認同下,交給了張遠杰攜帶,陳定尹雖也想據為己有,但可能面臨大家的發(fā)難,只好作罷。
努塞爾和張遠杰合議了一下,來日一早便去探索整個小島,調查各類物資,如果此島適宜生存,那就暫且建立一個補給站,作為航船的后方支援。這樣,出航尋找大陸的任務一旦不成功,那還能返回小島恢復元氣。即便退一萬步說再也無法回家,那這個小島便是大家最終的歸宿。
一夜無話,未來依舊渺茫,每個人都睡得并不安穩(wěn),太多的未知讓一切都充滿風險,哪還有安穩(wěn)覺可睡。
翌日清晨,努塞爾和張遠杰準備前去調查小島,阿度婆懼怕陳定尹,便說想要去尋些草藥,加入兩人的探索隊。而陳定尹可不想干守著劉百戶,也要一同前往。只剩下安德烈看守營地,百戶依舊被捆在樹上,努塞爾說等調查完回來再考慮是否釋放他。
四人動身,打算先走森林外圍,環(huán)小島一周,再往深處進發(fā),最后登上中央山峰。
小島范圍并不算大,人們登陸是在西岸,南北長度目測也就5、6里,西岸沙灘平緩,島中植被茂密,山峰蒼翠挺拔,但并不算太高。
四人往南行進,打算繞島一圈,雖然沿著沙灘路很好走,但為了探察詳情,也要不時進入森林邊緣。最多的還是紅腳鰹鳥,他們幾乎霸占了整片沙灘,鳥蛋隨處可見,成了幾人的零食。
林中偶爾會碰見芭蕉樹、椰子樹,這些水果不僅提供水分,還有益身體健康。阿度婆一邊尋找草藥,一邊找著話與張遠杰聊。
“小公子,我看你為人正直,又意氣風發(fā)的,怎么會想去盜取軍器庫啊,一定是有隱情。”
張遠杰把百戶的刀扛在脖子上,走在最后面,也順便閑聊幾句:“什么隱情,根本就是子虛烏有?!?/p>
“那是被人陷害的?”阿度婆道。
“差不多吧。說起來也是十分晦氣,那日我本來是算計好了,進入庫房勘察前朝軍器構造,哪曉得剛好遇到一伙竊賊,也是當日動身,那些家伙傻里傻氣,很快就招惹來了官兵,我逃離不急,便被一同拿了。哎,后來官府死活說我是同流合污,盜取軍器,一同押了死牢?!?/p>
“這伙毛賊莫非就是有人故意派來搞事的吧,正好給你定罪,而且還很容易定為死罪?!卑⒍绕挪聹y道。
“我也是這么想的,”張遠杰嘆了口氣,“我雖極力辯解,卻還是同竊賊并為一案,判了死刑,沒多久,又把我?guī)狭舜?,真是伸冤都無門啊?!?/p>
“你成家了沒,家里親人都健在吧?”阿度婆關切地問。
“我整日在造船廠忙著,這些年鄭和下西洋,造船事務繁重,哪還有功夫談婚論嫁。家里,父親早逝,母親健在,還有一妹妹,照料著她,哎,我這突然吃罪,也不知母親有多傷心?!?/p>
“是啊,對她老人家是個不小的打擊。真希望有一天你能返回大明,見到自己的家人?!卑⒍绕虐参康?。
“你呢?你從三佛齊來大明,家里人都來了嗎?”張遠杰問道。
阿度婆面露哀傷,說道:“三佛齊國已破,我們一家人在逃亡中都已走散了,我身邊除了一些朋友,已無親人?!?/p>
張遠杰微微點頭,他也聽說了三佛齊國的事情,多年來,都被滿者伯夷國欺負,二十幾年前國都被一舉攻克,三佛齊人四散而逃。后又聽說有華人的武裝組織為了搶占三佛齊這個重要的地理位置,與滿者伯夷大打出手,誰也贏不了誰,這一打就是數(shù)年。
“你那診所是開在哪里?”張遠杰問道。
“哦,我在泉州和朋友一起開的,名叫蕓康堂,一開始還是受人排斥,畢竟一些南洋的醫(yī)術和中華有所區(qū)別,但救治百姓多了,漸漸也被大家接受了。”
“泉州是個好地方,你選的不錯。那里原本就是各國人士的聚居地,再稀奇的事情也會被接受的?!?/p>
“是啊,后來不少南洋人都到我那醫(yī)館看病,漸漸就有了些名氣。哎,所以說啊,這一出名就出事,被官府說成是宣揚巫術,真是無稽之談?!卑⒍绕旁箽鉀_沖地說。
“也許你得罪了某些官宦,他們要致你于死地吧。”張遠杰道。
“小公子,這絕無可能!哎,事到如今再辯解也無用。老身年事已高,也不報希望回家,如果日后條件不允許,你就把我扔在這兒自生自滅就行,我也不想耽誤大家。?!卑⒍绕趴喑卣f,臉上的皺紋更緊了。
“什么話啊,老婆婆,”張遠杰輕聲笑道,“咱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誰也不會拋棄誰?!?/p>
阿度婆望著張遠杰,那眼神有著不一樣的清澈:“你說,我們倆不要講輩分,可以成為朋友不。”
張遠杰道:“那當然可以,三國時禰衡與孔融結為忘年之交,我們也可以,而且還是生死之交?!?/p>
阿度婆笑了,拉了一下張遠杰的胳膊,道:“那好,我以后稱你遠杰弟,你叫我一聲度姐,可好?”
張遠杰爽快地說:“沒問題,度姐?!?/p>
兩人邊走邊聊,而努塞爾和陳定尹并不愿深談,兩人似乎都刻意保持著距離。走了不多時,就見沙灘漸漸消隱,巖石嶙峋,從山巒延伸到海里,阻擋了去路,如果要繼續(xù)前進,繞到島嶼的后半部分,就必須要翻過一段丘陵。
幾人爬上丘陵,并不算吃力,按常理來說,丘陵之后應該有延續(xù)的森林,可到了丘陵頂上,再行數(shù)步,突然就遇見了懸崖。
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去,只見崖壁像是被刀砍了一樣,直溜溜的矗立著,徑直伸入海水中,浪花拍岸,波浪湍急,這同來時的海岸線迥然不同。
沿著山脊線往島嶼最高處看過去,全是刀砍斧削的陡崖,光禿禿的不毛一物,飛鳥絕跡,凜風陣陣,連云氣也沉重了許多。
“這真是奇了怪了,整個島像是被一把巨刀一分為二,硬生生被削去了一半?!迸麪栿@詫道。
“前面的島嶼很漂亮,地勢也平緩,沒想到這島嶼背后卻是這樣一番景象,看起來險惡了許多。”張遠杰也覺得不可思議。
“海島我去的數(shù)不勝數(shù),像這樣一半陽一半陰的還是頭一次見,干脆就叫它半邊島吧。”努塞爾說道。
“我還以為多大個島,結果就這么點破地,就前面那點樹林子都不夠老子散步的。”陳定尹插著腰說道。
阿度婆望著山峰頂上覺得有點異樣,又瞇著個眼打量了一會:“遠杰弟,我這眼神不好,你看一看那山頂上是不是有東西?”
張遠杰沿著她所指,仔細打量,見那山頂樹叢中,似乎露出一些灰白的石碓,并不像是巖石,更像是某種雕像,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島就早已被人光顧,說不定還住著人呢。
張遠杰沿著她所指,仔細打量,見那山頂樹叢中,似乎露出一些灰白的石碓,并不像是巖石,更像是某種雕像,如果是這樣,那這個島就早已被人光顧,說不定還住著人呢。
幾人都同意,從西面的緩坡爬上山峰,看看上面有什么稀奇事物。
從丘陵下來,繼續(xù)往森林深處行進,再沿著緩坡斜行,逐漸往上攀爬。由于沒有路,只得是一邊查一邊探,有時遇到翻不過去的土堆子或者密林,就只得繞行。
阿度婆擔心這林中會有什么獅子老虎的猛獸,被陳定尹嘲笑了一番,說這種屁大個野島,要有幾只猴子都算是熱鬧的。
幾人走了一陣子,發(fā)現(xiàn)前方草叢中赫然出現(xiàn)另一條小路,由碎石子鋪設而成,沿山坡往山頂延伸,稍微陡峭的地方會有幾個臺階,方便人上下。
沿著石道往上走去,不多時又見左右各出現(xiàn)一石像,足有兩人之高,苔蘚遍布,裂縫中擠出雜草,早已面目全非??傮w看來,是某種奇異的豎人像,造型古拙,面容上眉骨突出,眼孔深邃,鼻子粗大,兩手相接置于腹部,身軀上還依稀可辨一些衣服紋理。
再行數(shù)十步,又有同樣的人像出現(xiàn),有的石像頭頂有帽,有的手中有刀劍或杖,看起來,就像是陵墓前的神道。莫非這山頂是某個古代貴人的陵墓?
努塞爾嘲笑說這不知哪里來的土人,哪有把墓修建在山頂上的,日曬雨淋那豈不是糟賤了先人。張遠杰看事情的角度卻不一樣,他在思考這些石像是怎么建造的。從石質來看,與島嶼本身的巖石并不一樣,泛白而更加堅硬;從大小重量來看,石像體型碩大,需要一個龐大的加工作坊,而這小島彈丸之地,哪里容得下大型的開采和加工場?
再有,他想不明白的是,如此巨大的石像,是怎么搬運到這山坡上來的,除非用某種特殊的吊運器械,但這種天遠地遠的鬼地方,那些落后的土著們又哪有什么先進的技藝可循,真是不符合常理。
沿著神道走得也快了,不久,就來到了山頂。此處神道左右各有五尊石像,均是跪拜造型,面朝頂峰,頗為虔誠。可這道路盡頭,卻是那萬仞的絕壁,哪來的什么陵墓。
站在懸崖邊上,往下看去,絕壁陡峭的令人膽寒,那路像是被硬生生的切斷了,消失在懸崖邊,總讓人覺得這路并未走完。
“這什么鳥路,人走著走著就滾到懸崖下去了,真是群顛子土人?”努塞爾嘲笑道。
“這些石像朝著懸崖的方向,他們是在祭拜什么嗎?”張遠杰疑惑道。
“難不成這是那舍身崖,跳下去就得永生了。”努塞爾笑道。
阿度婆嘴里念叨著什么,走到神道盡頭,伸展雙臂,花白的發(fā)絲凌亂紛飛。
“我聽見那風中的靈音,是神明在低語。巨崖就是一道界限,隔開神與人。。。”
“老太婆你嚷嚷個啥,要不我來助你進入神界。”陳定尹嚇唬著她,讓老婆子慌忙溜了回來。
“我覺得,這懸崖和神道都有些蹊蹺,像是一副完整的畫被撕成了兩半,我們看到的只是其中的一半?!睆堖h杰眺望著遙遠的海平面,腦海中浮現(xiàn)出無數(shù)了畫面,雜亂無章,像那激蕩滾動的海浪。
“看,那里有個石碑?!崩咸趴此评涎刍杌?,感官卻靈敏得很,此刻,她已經發(fā)現(xiàn)了灌木從中半隱半現(xiàn)的石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