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林聞言，忍不住眉頭一挑，看向那伙計的眼神中充滿了玩味。

這小子，想套自己話！

“不知道哪里來的，昨天跑我家，被我打死了！”

一句話，直接將那伙計懟了回去。

知道自己碰上行家了，伙計連忙點頭哈腰應(yīng)是。

剛要收走傻狍子。

“你去后邊忙，這里交給我！”

隨著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那伙計發(fā)現(xiàn)是掌柜的過來了，趕忙彎腰離開。

之前王林來的時候，掌柜的就在門口偷聽。

一開始他也以為王林是個外行，畢竟這身打扮，怎么看都不像是老獵戶。

可當他聽到王林的回答后，頓時明白這是碰上行家了。

走近一看，那傻狍子脖頸斷口處整齊，渾身鮮血流失不少，卻保持著原有的肉質(zhì)。

除了筋被抽走，其他的都完好無損。

“呵呵！”

“客觀勿怪，那伙計是個新人，多有冒犯還望您海涵！”

一邊說著，一邊給王林換了一杯新茶。

對此，王林只是淡淡點頭，風輕云淡的道了句：“無妨！”

見王林如此氣定神閑，掌柜更加斷定對方是老獵戶。

畢竟傻狍子身上的筋，那可是制作獵具的好材料。

尋常人根本不可能知道其真正用途，更何況抽的如此完整，必然是經(jīng)驗豐富的老獵戶做的。

“不知道客官，想要拿個什么價格呢？”掌柜的賠著笑，看向王林詢問。

聽到這話，王林心中頓時有數(shù)。

知道好戲這才剛剛開始。

他臉上不動聲色，氣定神閑的來了一句：“正常價！”

如今，天寒地凍，傻狍子肉實在是稀缺。

再加上附近獵戶都充了軍，即便是縣城也很少見這玩意兒。

正常價賣傻狍子肉，絕對是不多見的。

可問題是，王林也不知道傻狍子肉多少銀子一斤。

唯一有參考的，便是王大人和馬大人說的五文十文，就這，他們還覺得是因為可憐才給的‘高價’！

對此，王林不信。

“如今糧食三文一斤，傻狍子絕對不止五文?！?/p>

“這掌柜的若是十五文給我，那也就罷了！”

“若是十文，我轉(zhuǎn)頭就去別的鋪子。”

心中打定主意，王林更顯得氣定神閑。

那掌柜的見他這副模樣，頓時知道王林這是在試探自己。

心中微微一笑，開口道：“這種稀罕的山貨，尋常年月是二十文一斤。”

“如今連年征兵，那些老獵戶兄弟都走了?！?/p>

“當下稀罕的緊哩！”

說到這兒，掌柜的突然有些緬懷和傷感。

仿佛在回憶曾經(jīng)那些熟悉的老獵戶，想著想著，竟然紅了眼眶。

王林見狀懵了。

這是，性情了？

他怎么也沒想到，如今這年月，還有像掌柜的這樣的性情中人。

“小兄弟，如果我按照正常價收了，你是不是轉(zhuǎn)頭就帶著東西離開了？”

掌柜的掃了眼王林，旋即突然正色道：“若是如此，你還是走吧！”

“正常價收走，我良心難安！”

此話一出，蘇晨看向掌柜的眼神也變了。

足足盯了掌柜的好半晌，王林突然笑了起來：“好一個光明磊落！”

“好一個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的鋪子掌柜！”

“小子王林，敢問掌柜的。.”

那掌柜笑著朝王林拱手：“老朽關(guān)云天，老伙計們稱我老關(guān)，小兄弟不嫌棄，叫我一聲關(guān)老哥便好！”

“關(guān)老哥出個價，東西就是你的了！”王林爽快的說道。

都是性情中人，那就單刀直入，好過彎彎繞繞。

“四十文一斤！”

王林大手一揮：“稱！”

關(guān)云天掃了眼傻狍子：“一共八十斤！”

“好！”

兩人的對話，直接聽懵了小伙計。

“掌柜的該不會是傻了吧？”

“那傻狍子頂了天也就四五十斤，他稱都不稱，直接給添到八十斤？”

“而且上來就給四十文的高價，他是瘋了嗎？”

面對小伙計的不理解，王林跟老掌柜卻相視一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些人，一錘子買賣。

有些人，生意越做越大。

其中門道，不足為外人道也。

“小兄弟，給，拿著！”

關(guān)云天也爽快，直接取了三串錢，外加二百文遞給王林。

大慶一千文是一串錢，也就是一兩銀子。

貧民百姓用不上銀子，因為很少有人見那么多錢。

其次就是，銀子容易遭人惦記，換成銅錢更加保險。

畢竟，財不外露。

當然，這都是對于窮苦百姓來說的。

“謝了關(guān)老哥！”

“小兄弟慢走！”

“回見！”

笑著目送王林離開，關(guān)云天臉上卻滿是喜色。

小伙計見狀，再也忍不住沖了出來：“掌柜的，您糊涂啊！”

“這不是虧本兒的買賣嘛！”

小伙計是學徒，也是關(guān)云天的徒弟。

為人勤快，懂事兒，而且承諾以后，無論有沒有出息，都給關(guān)云天養(yǎng)老。

就是年紀有些小，經(jīng)驗不足。

所以很多大客戶，還需要關(guān)云天出面。

但這不代表，小伙計就不心疼關(guān)云天。

尤其是當他看到關(guān)云天賠錢的時候，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替關(guān)云天感到不值。

“你小子，又看不明白了！”關(guān)云天笑著搖搖頭，并不認為自己賠了。

小伙計不明所以：“掌柜的，這傻狍子一斤才二十文，您給他四十文，還多附贈了他幾十斤的秤數(shù)，這不是賠了是什么？”

小伙計格外著急，眼瞅著往日精明的掌柜如今犯傻，心中滿是急切。

“你呀，還是沒開竅！”

“仔細想想，如今大雪封山，他能把傻狍子處理的如此干凈利索，證明什么？”

聽掌柜這么說，小伙計轉(zhuǎn)了下眼珠子：“證明他是個老獵戶，手法很高。”

“可就算他有本事，您虧這么多錢，是不是有些不劃算?。　?/p>

都說一個徒弟半個兒，現(xiàn)在的小伙計就像是看到了老父親賠錢一樣心疼。

“傻孩子！”

“這可是個有本事的人?！?/p>

“而且如今傻狍子這么稀缺，你覺得咱們店鋪的傻狍子肉質(zhì)和品相上乘，那些有錢人會去哪兒買？”

“又會以什么樣的價格買？”

關(guān)云天笑著提點。

小伙計聞言，腦瓜子一震，豁然開朗。

“你呀，還有的學呢！”

“好好看著、聽著、琢磨著，日后這鋪子，就全靠你撐著了！”

說著，老掌柜轉(zhuǎn)身回房。

小伙計看了眼老掌柜，拎起桌子上的糕點就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