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斯萊斯平穩(wěn)行駛在公路上，車內(nèi)彌漫著雪松香氣。

霍知宴余光瞥了眼正望著窗外的蘇落落，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那個......最近網(wǎng)上都是許境澤的出軌新聞，你......還好嗎？”

蘇落落轉(zhuǎn)過頭，神色淡然，“我很好啊！”

霍知宴握著方向盤的手指輕輕敲擊，“一點都不難過？”

蘇落落轉(zhuǎn)頭看向窗外，冷靜地道，“人類與畜生的區(qū)別，在于人類能克制自己的欲望，畜生則容易被欲望驅(qū)使。許境澤就是個沒進化完全的畜生，我為什么要為一只畜生難過？”

“噗！”

霍知宴低笑出聲。

這個比喻......

嗯。

就很蘇落落。

這讓霍知宴忍不住想起小時候的事情......

嗯......大約在十四年前？

扎著馬尾辮的小蘇落落背著書包走在前面。

小霍知宴屁顛屁顛跟在后面追問：

“落落，你最喜歡誰？”

“自己?！?/p>

“第二喜歡呢？”

“自己?！?/p>

“那第三呢？”

“自己?！?/p>

小霍知宴仍不死心。

他一路問到第十八......

得到的都是相同的答案。

“那你父母呢？”小霍知宴氣鼓鼓地問。

“第十九?！?/p>

“那第二十呢？”

“自己?！?/p>

“你怎么那么喜歡自己啊？”

小霍知宴委屈得快哭了，“那我排在第幾？”

小蘇落落看了他一眼，回道，“根據(jù)我的情感價值公式，F(xiàn)=(GC)/(ET)，其中G代表基因適配度，C是經(jīng)濟系數(shù)，E是情緒消耗，T是時間成本…目前你的得分是負數(shù)，排不上名?！?/p>

“你！”

小霍知宴氣得跺腳，“那結(jié)婚呢？你以后都不結(jié)婚嗎？”

小蘇落落從書包里掏出一個小本本，認真道：“根據(jù)我的理解，婚姻本質(zhì)上是一個生物學(xué)契約，可以用M=(RS)/(AI)來建模，其中R是繁殖價值，S是社會資源......”

“停停停！”

小霍知宴一把搶過她的本子，“你這些都是從哪里學(xué)來的！”

小蘇落落淡定地拿回本子，“《進化心理學(xué)》、《博弈論與社會契約》，還有......”

回憶到這里。

霍知宴不禁輕笑出聲：“你還是老樣子啊！”

這時一輛卡車呼嘯而過，轟鳴聲蓋住了他的聲音。

蘇落落微微蹙眉，“你剛剛說什么？”

“沒什么?！?/p>

霍知宴目視前方，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

他余光瞥見蘇落落精致的側(cè)臉。

天邊的殘陽透過車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如果當(dāng)年沒有發(fā)生那場意外......

如果，她沒有失去關(guān)于他的記憶......

那現(xiàn)在，他會不會是她的第二十一？

“怎么了？”

蘇落落察覺到他的視線，轉(zhuǎn)頭問道。

霍知宴收回目光，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今天我們吃日料，那家日料的師父手藝很好。另外，他家的螃蟹非常不錯?！?/p>

蘇落落聽到“螃蟹”，眼睛一亮。

霍知宴知道她喜歡吃螃蟹。

不多時，車子停在一棟低調(diào)的和風(fēng)建筑前。

這是一家開在海邊的小店。

木質(zhì)招牌上“海月”二字蒼勁有力，門口的石燈籠已經(jīng)亮起溫暖的光。

“到了?！?/p>

霍知宴停穩(wěn)車，轉(zhuǎn)頭看向蘇落落。

她正望著窗外那棟雅致的和風(fēng)建筑。

“這家店......”

蘇落落眉頭輕輕一挑，“我感覺以前好像來過?！?/p>

霍知宴解安全帶的動作一頓：“是嗎？什么時候？”

“記不清了?！碧K落落微微蹙眉。

海浪聲陣陣。

她看著“海月”兩個字，突然有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隱約記得，她好像跟誰來過這看海，吃螃蟹......

霍知宴眸光微動，輕聲道：“或許你是在夢里來過？”

他率先下車。

繞到副駕駛為她開門，“走吧，螃蟹要趁熱吃?！?/p>

店門被推開，風(fēng)鈴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老板是個和藹的老人。

見到霍知宴便笑著迎上來：“霍先生，您來了?！?/p>

目光轉(zhuǎn)向蘇落落時，老人明顯怔了怔，“這位小姐......”

霍知宴不動聲色地擋在蘇落落身前，“老位置還空著嗎？”

“當(dāng)然，當(dāng)然?！?/p>

老人回過神來，領(lǐng)著他們往里面走，“靠海的那間包廂一直給您留著呢！”

包廂里，落地窗外就是無垠的海面。

夕陽已經(jīng)沉下去大半，將海水染成深沉的橘紅色。

蘇落落望著這幅景象，心頭那股熟悉感又涌了上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

她向來記憶力超群，卻怎么也想不起何時來過這里。

正當(dāng)她暗自郁悶時，包廂門被輕輕推開。

服務(wù)員端上一只精致的漆器托盤，上面擺著她最愛的松葉蟹。

金黃的蟹膏在燈光下泛著光澤，蟹腿整齊地排列著，散發(fā)著誘人的鮮香。

“嘗嘗看。”

霍知宴將一雙黑檀木筷子遞到她手中。

蘇落落夾起一塊雪白的蟹肉，蘸了蘸特調(diào)的醋汁。

蟹肉入口的瞬間，鮮甜的滋味在舌尖綻放。

她不由自主地睜大了眼睛，“好吃！”

霍知宴看她滿足的模樣，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嗡嗡嗡！”

這時，霍知宴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瞥見來電顯示。

他眉頭微蹙，迅速將手機倒扣在桌上。

“不接嗎？”蘇落落夾起一塊蟹肉，隨口問道。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被糁缃o她添了杯茶。

“嗡嗡嗡！”

可沒過多久，他的手機又震動起來。

如此反復(fù)幾次后。

蘇落落放下筷子，“你要不要接一下？”

霍知宴輕嘆一聲，“抱歉?！?/p>

他拿起手機走到包廂角落。

蘇落落慢條斯理地吃著蟹腿，余光卻注意到霍知宴的背影突然繃緊。

他壓低聲音說了幾句，回來時臉色陰沉得可怕。

“有急事？”蘇落落擦了擦手。

霍知宴歉意地點頭，“出了點狀況?！?/p>

“那你去忙吧！”

蘇落落拿起餐巾，“我自己打車回去就行?！?/p>

霍知宴站在原地遲疑了兩秒，最終點頭，“好。”

他快速拿起西裝外套。

臨走前又回頭補充，“到家給我發(fā)個信息?！?/p>

這句話說得又快又輕。

不等蘇落落回應(yīng)，他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走廊轉(zhuǎn)角。

霍知宴快步走向停車場，迅速發(fā)動車子駛離。

他按下藍牙耳機，撥通了雷文的電話。

“霍總?！崩孜暮芸旖悠?。

“確定沒看錯？”霍知宴聲音緊繃。

雷文語氣肯定，“確實是蘇小姐的母親，她沒死。”

霍知宴握方向盤的手一緊，“繼續(xù)盯著，別打草驚蛇?！?/p>

掛斷電話。

霍知宴猛地踩下油門，黑色幻影在夜色中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