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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趕到花樓時,已是申時。
作為洮陽鎮(zhèn)最大的娛樂場所,平日里這個時辰,花樓外頭早就掛滿了燈等著迎客了。
宋婉看著地上那灘難以沖刷的黒漬,默默嘆了口氣。
人還沒進去,宋婉便聽到了老鴇的哀嚎,“媽媽我這是造了什么孽啊,攤上了這事,你們幾個還不快去把外頭打掃干凈,平白惹人心煩?!?/p>
見宋婉進來了,老鴇立刻噤聲。
她雖不認識宋婉,卻也知曉宋婉身后站著的,是明鏡司的人。
“大家不用拘謹,我只是來問個話。”見他們一個個噤若寒蟬,宋婉覺得自己也不是最孬的那個。
不過她是不知者無畏,直到現(xiàn)在,也沒人告訴過她明鏡司是個什么機構(gòu)。
見她是個姑娘,老鴇這才朝她靠近了幾分,殷勤道,“姑娘想問什么盡管問,有我李媽媽在,他們不敢造次?!?/p>
老鴇直勾勾的盯著宋婉的那張臉,暗叫了一聲可惜。
果真是個好胚子,卻被一道疤毀了。
宋婉直奔主題,提了秋容來問話。
秋容來時,兩眼通紅,顯然是哭過的。
見審問自己的是個姑娘,有些許詫異。
“周中和身上的香囊,是你給的?”宋婉直接問道。
提到香囊,秋容神色一緊,兩只手緊緊捏著帕子,“是奴家給的,有什么不妥嗎?這樣的香囊,奴家每個恩客都會給的。”
說著,秋容從身上解下腰間的香囊,雙手奉上。
“您瞧,就是這樣的,是奴家從外頭隨意買來的?!?/p>
宋婉接過香囊仔細看了看,又放在鼻尖聞了聞,總覺得哪里不對。
“這些香囊都是在同一家買的?”
秋容點頭,“嗯,就連里頭的香料也一樣?!?/p>
說到這里,秋容四處張望了下,貼近宋婉小聲道,“姑娘,那個周中和是不是真的觸怒了雷公啊,奴家當時離他最近,旁人也許不清楚,但奴家看的真真的,那火無緣無故的就燒起來了?!?/p>
回想起幾個時辰前親眼所見的場景,秋容打了個寒顫。
宋婉仔細觀察著她的神情,不似作假。
見宋婉沒說話,秋容掩面哭著,悲傷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外頭的那些賤蹄子都說我是災星,說周老爺都是因為和我勾搭才遭雷劈的,干我們這行的,最忌諱這些,若是任由他們這樣說下去,我也活不成了。”
聽了這話,宋婉打心里認同,若說兇手是秋容,她也不會這般明目張膽的作案,又或者,這正是她迷惑人的手段。
“我從不信鬼神之說,周中和的死是人為,接下來,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若是再哭哭啼啼的,那就讓外面的大人審你吧?!?/p>
想到外頭那冷面大人,秋容一下子止住了哭聲。
“今日周中和穿的衣裳,是你準備的嗎?”
宋婉沉聲問道。
秋容搖頭,“花樓里沒有給恩客備衣的習慣,那衣裳是他昨日穿來的,只是昨日除了周老爺,還有個人來了。哦對了,他們倆昨日還打了一架,周老爺?shù)囊律雅龅沽讼灎T…”
“那個人是誰?”
宋婉敏銳捕捉到了細節(jié)。
提起那人,秋容面露嫌棄,“說來也奇怪,那人是出了名的賴子,好賭成性,怎么看也不可能和周老爺有交情?!?/p>
“為何說他們兩人有交情?”宋婉不解。
秋容抿了抿唇,抬眼看著宋婉,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說就是了,這點我可以不記錄?!?/p>
宋婉停下筆,示意她繼續(xù)說下去。
其實這也是宋婉怕自己記得不清晰,隨意拿了紙筆,將詢問的細節(jié)一一記錄。
見她果真沒有寫下去的打算,秋容才別扭開口,“其實前不久,那賴子也來找過周老爺,周老爺剛開始還很憤怒,也不知那賴子同他說了什么,周老爺竟然肯拿銀子給他,甚至…”
秋容停頓片刻,咬牙說下去,“甚至還讓我陪他睡了一夜?!?/p>
宋婉輕咳一聲轉(zhuǎn)移話題,“你說昨日那人又來了,你可知道他姓甚名誰家住哪里。”
秋容搖了搖頭,“奴家只知道他叫趙三,無妻無女,至于住處,奴家真不知情。”
得到了這些信息,宋婉沒再問下去,將紙上趙三的名字用力圈了起來。
宋婉正盯著那些字想案子,下一刻,孫鳴猛的推開門,神色凝重,“宋妹子,城西又有人死了,大人已經(jīng)在那等著了?!?/p>
屋外雷聲炸起,宋婉急忙收起記錄冊,冒雨去了城西。
兩人趕到時,李知縣已經(jīng)派捕快在周圍警戒了。
宋婉一眼看到了中心位置的焦尸。
和周中和不同。
這具焦尸呈下跪狀,湛紫色閃電驟然劈下,在夜色與雨水的渲染下,顯得格外詭異。
宋婉來到這兒時,路上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看著李知縣一臉疲憊的模樣,她大概猜出來了,那些人,是被李知縣趕走了。
“沈大人,這才一天不到,就出了兩起命案,這人死相還是這般…”
李知縣有苦說不出,這事若是上達天聽,他這個知縣也不用做了。
他才上任一年多,前任知縣在這里任職了半輩子,都是風調(diào)雨順的,偏偏他來了,這才一年時間,就遇上了連環(huán)殺人案。
沈長玨沒理會他,而且越過他看向宋婉。
兩人交換了眼神后,宋婉戴上仵作遞來的手套,開始驗尸。
這仵作名叫李福,是李知縣的人,看上去約摸五十出頭,周中和的尸身他也曾檢查過,卻沒有得出太多有用的信息。
直到李知縣告知那些細節(jié)后,李福越發(fā)佩服眼前這姑娘了。
“如何?”直到宋婉檢查了一盞茶的功夫后,沈長玨開口問道。
宋婉神色凝重,抬頭看向他,“手法有些不一樣,但又一樣?!?/p>
此話一出,李知縣急忙湊上前,不解的看向她,“宋姑娘你這是何意,下官怎么越聽越糊涂了。”
“從表面看,這兩個案子似乎有相同之處,但是尸體不會騙人?!?/p>
宋婉側(cè)身而立,將焦尸展現(xiàn)在他們眼前,逐個分析,“想必晌午時周和中的尸身大家都見過,是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