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就等你這句話！”趙鐵柱瞇著眼笑得合不攏嘴。

兩人一塊回了知青點，趙大國早就蹲在空地上等得直跺腳。

他穿著臃腫的棉襖，腰上別著把寒光森森的獵刀，一副小土匪的模樣。

“小劉哥，可算回來了，走吧，進山！”趙大國一邊扛著獵槍一邊叫。

“走！”劉向陽吐了口白氣，爽快應(yīng)下。

兩人到大隊部登記領(lǐng)了槍。

所謂獵槍，不過是兩把老掉牙的火銃，鐵銹都快掉成渣了。

但打打野雞、野兔，還是勉強夠用。

趙大國走在前頭帶路。

“小劉哥，咱就在外邊打打得了，兔子多，碰運氣還能打著狍子。”趙大國邊走邊勸。

劉向陽抬眼望遠處，深林如墨，黑得發(fā)亮，樹枝上掛著冰棍似的霜條。

“咱們往里走，越深越好?！眲⑾蜿柕卣f。

他可不是來玩票的，五六斤的肉，連牙縫都塞不住。

兩百斤指標(biāo)，不拼命根本別想完成。

趙大國臉色都變了：“往里？劉哥，真不能瞎闖啊，去年才有人跟熊瞎子打了照面，到現(xiàn)在還躺炕上哼哼呢！”

怕死不是丟人，命只有一條，沒人愿意送命玩命。

深林兇險，老獵戶都可能栽進去，何況他們倆毛頭小子？

劉向陽神情卻未變分毫，只淡淡說道：“肉不到手，工分完不成，回頭餓死都沒人搭理，懂？”

趙大國咽了口口水，怔了幾秒，忽然咧嘴一笑：“行，劉哥夠狠，跟你混了！”

“不過可得說好，遇事各跑各的，別拖累?！壁w大國正色道。

劉向陽失笑，點頭應(yīng)下。

林子越走越深，積雪也越堆越厚，齊膝蓋都不止。

樹木歪斜著凍得吱嘎作響，寒風(fēng)像刀子一口一口剮在臉上。

樹皮滿目瘡痍，外層一圈全被剝光了，露著慘白的樹干。

這一景象，比什么都扎眼，這是被餓出來的，活生生啃樹皮的慘景。

“那邊那棵樹，前幾天有個人餓瘋了，啃了兩口，現(xiàn)在還躺在衛(wèi)生院吊點滴呢?！壁w大國指著一棵樺樹低聲道。

劉向陽點了點頭，沒吭聲。

人餓急了，啃毒樹皮也不是不能理解。

越往里走，雪地越干凈，連半個腳印都見不著。

白茫茫一片死寂，只有風(fēng)在咆哮。

突然趙大國激動地喊：“劉哥快看！這里有東西！”

劉向陽走近一看，雪地里印著一排雞爪狀的腳印，不過大了不少。

地上還飄著兩根羽毛。

趙大國撿起來聞了聞，眼睛一亮：“是野雞！”

“穩(wěn)著點，別亂動，別開槍?！眲⑾蜿栆话艳糇∷?。

“咋不打？不開槍怎么抓？”趙大國急了。

“做陷阱?！眲⑾蜿査南乱粧?，撿來幾根小樹枝，三兩下搭了個簡易架子。

“去那邊弄點干草、樹葉回來?！眲⑾蜿栴^也不抬地吩咐。

趙大國屁顛屁顛跑遠，一會兒抱著一大堆干草回來。

劉向陽把干草鋪在陷阱下，壓低聲音解釋：“踩上去沒聲音，野雞警覺得很，有點動靜就跑?！?/p>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幾粒金黃的麥種，珍之又珍地撒了下去。

趙大國看傻了，瞪著眼睛結(jié)巴：“麥......麥種？咱拿麥種喂雞？”

麥種，在現(xiàn)在這個年月，比金子都金貴啊。

“劉哥，你太牛了，居然舍得用麥種當(dāng)誘餌?！壁w大國忍不住咧嘴。

“不舍哪來的得？我還特意泡了水，香味更沖，饞死它們?！眲⑾蜿栃χ?，目光冷靜得像片冰。

趙大國忍不住豎起了大拇指。

兩人蹲在雪窩里，迎著呼嘯的寒風(fēng)，像兩塊凍硬的石頭。

不過十分鐘，遠處及腰高的灌木里，忽然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

接著，一只肥壯的灰羽野雞，小心翼翼地探出了腦袋。

那羽毛在白雪里刺眼得很，一動一動，分外扎眼。

野雞極警覺，每走兩步便停住，歪著脖子四處張望，眼珠轉(zhuǎn)得飛快。

可它就是死死站在陷阱外頭啄雪，就是不上鉤。

趙大國急得手心冒汗，手早就搭上了獵槍：“劉哥，要不我來一槍？”

“急個屁，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眲⑾蜿柕吐暳R道。

野雞終于慢慢挪到陷阱邊，停住了。

就在趙大國快要按捺不住的時候，劉向陽掏出彈弓，悄無聲息地拉緊了皮筋。

趙大國眼睛都直了，心說劉哥真他娘是個狠人，居然備著彈弓！

正在這時，野雞腦袋猛地豎起來，似乎聞到了麥種上那絲混著靈泉的香氣。

下一秒，它撲地一聲扎進了陷阱。

啪！

繩子收緊，牢牢勒住了野雞的爪子。

野雞被吊到半空中，拼命掙扎，撲騰得雪沫子四處飛濺。

“成了?。?！”趙大國興奮得蹦了三尺高。

沒等他們喘口氣，灌木叢里又竄出來兩只肥雞。

趙大國條件反射舉槍，就要扣動扳機，卻被劉向陽一巴掌按住。

“別開槍，留著子彈打硬貨！”劉向陽沉聲道。

說著，手中彈弓咻咻兩聲，利落地連射兩彈。

第一顆彈子正中一只野雞腦袋，當(dāng)場翻了白眼倒地。

第二顆彈子擊中了另一只的后腿，那只野雞撲騰兩下，再也起不來了。

趙大國看得兩眼發(fā)直，滿臉崇拜：“劉哥！你是不是眼睛里裝了瞄準(zhǔn)鏡啊？”

劉向陽笑了笑，啥也沒說，直接上去抓雞。

三只野雞拎在手上，壓手得很，至少有十四五斤。

心里明白，這一波爆收，全靠靈泉的功勞。

趙大國興奮得快蹦上天了：“夠了夠了！咱這就回去交差吧？這可抵好多天工分了！”

劉向陽把三只野雞一股腦塞進布袋，冷笑著說：“就這？才哪到哪？今天既然來了，咱就擼一只野豬烤了吃！”

趙大國嘴上喊著“聽你的”，腳步卻明顯比剛才沉了不少。

兩人踩著沒膝的積雪繼續(xù)往深林里殺去。

風(fēng)更猛了，像剔骨刀子一樣刮在臉上。

凍得鼻孔、耳尖，像要裂開一樣疼。

突然，前方幾米外，嗖地竄過兩道黑影。

“兔子！”趙大國大叫。

還沒等他端槍，劉向陽的彈弓已經(jīng)咻地連射兩發(fā)。

啪啪！兩聲悶響。

兩只野兔翻著白肚皮倒地，腦袋已經(jīng)開花。

趙大國看傻了，滿臉都是震驚：“劉哥！你是不是練過？！”

劉向陽正想笑，卻猛然皺起了眉頭。

冷風(fēng)中，夾雜著一股濃烈刺鼻的味道。

那不是普通的腥臭，里面混著糞便、腐肉、濕泥的氣味，濃得像要鉆進鼻孔、黏在肺上。

趙大國嗅到后，臉色一下僵住了。

“劉......劉哥，不好，咱們遇上野豬了......”聲音都在發(fā)抖。

劉向陽眼神驟冷，目光死死盯著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