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小的浴室蒸騰水霧，裹挾女人的求告聲，

“玉臣，我下午有拍攝?！?/p>

男人聞言皺眉：“我過來陪你，你不開心？”

“經紀人好容易給我談的。”

“我再給你找更好的?！蹦腥税膺^女人的小臉，吻了上去。

蕭央在一樓客廳里來回踱步，手機屏幕一會亮，一會滅，上面的數字不斷更新，已經十二點五十五分了，還有一個小時就到拍攝時間了。

可她的女明星，還沒起床呢。

保姆阿姨給她拿了瓶水：“喝口水吧?！?/p>

蕭央擺擺手，“謝謝，我不渴。”

保姆輕笑：“那就坐沙發(fā)上等一會吧，你在這干著急也不是辦法?！?/p>

蕭央無奈嘆氣，走到沙發(fā)前剛準備坐下，樓梯傳來嗒嗒嗒的腳步聲，她繃直身體又快速站了起來。

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挽著袖口，氣質不俗舉動優(yōu)雅，他緩步下樓，走到蕭央身側，聲音冷厲：“下午拍攝她不去了，別去打擾她，她睡了?！?/p>

“是的，馮先生?！笔捬氲椭^，聲音很恭敬。

男人是馮玉臣，明星企業(yè)家，也是三線小明星施霖的金主。

而施霖，是蕭央的老板，她是女人的小助理。

“把燕窩提前弄好，施小姐醒來要吃的?！瘪T玉臣又囑咐了一句保姆。

“好的，先生?！?/p>

蕭央佇立不動，“還不走？”馮玉臣問。

“好......好......”蕭央后知后覺應聲。

可身子還未動，樓上傳來聲音：“央央，你上來?！?/p>

蕭央抬眸看了眼男人，馮玉臣斜睨她：“叫你，你就去吧?！?/p>

蕭央嗒嗒嗒上了樓。

她敲了門，“霖霖姐，我進來了？”

“進?！?/p>

推開門，屋內暖欲的情靡之香還未消散，簌簌納入鼻腔，施霖軟綿綿地躺在床上。

她身穿淡粉色真絲睡袍，與她的嬌膚幾乎融為一體，勾勒完美的身材曲線，只是脖頸處的鮮紅咬痕觸目驚心，漆黑的發(fā)絲黏在臉上，巴掌大的小臉五官精致，紅暈未退，道不出的柔憐嫵媚。

娛樂圈是個美女扎堆的地方，但在蕭央眼里，施霖的美貌絕對是第一梯隊的，怎么會有女人集美艷與清純于一體，艷而不俗，媚而不妖，別說男人了，蕭央第一眼見她心都怦怦跳。

至于為什么還沒紅，可能是她的重心不在此吧。

見蕭央進來了，施霖虛弱起身，話還沒說，淚珠先掉落，漂亮的桃花眼濕漉漉的。

蕭央一下就慌了，她連忙安慰道：“霖霖姐，怎么了，拍攝的事我會和米姐（經紀人）說的，而且有馮先生呢，誰也不會說什么啊。”

施霖搖搖頭，帶著哭腔說：“央央，我能求你辦件事嗎？”

蕭央神色緊張，但眼神真誠：“霖霖姐，你別哭，不管什么事，只要我能幫你的，我肯定幫?！?/p>

施霖拿起手機給蕭央看，是一則社會新聞。

“北市第三中學附近因違規(guī)建筑，導致多名學生路過時被砸傷—”蕭央念了出來，她看向施霖。“里面有我弟弟，何勇?！?/p>

蕭央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神里有疑惑，有震驚。

施霖聲音哽咽：“央央，我沒時間和你解釋太多，但現在我只能求你了，你知道我現在沒法出去，圈里我也沒有朋友，米姐那，我—”

“我去看看，有什么事我第一時間和你說?！?/p>

“謝謝。”施霖垂頭，豆大的淚珠在睡袍上洇出圓圓的印記。

蕭央離開別墅，打了輛車去往中心醫(yī)院，出租車里，她握著施霖給她的銀行卡眼神迷茫，心事重重。

她現在的工作是明星助理，但其實她的另一重身份是冥界打工人，施霖是獻祭人，也是一個無法主宰自己命運的，被男人豢養(yǎng)的金絲雀。

可包養(yǎng)她的男人為什么是馮玉臣，而不是惡靈人屠錚。

據她近期來的觀察，兩人似乎都不認識，八竿子打不著，她要怎么完成任務呢？

天方夜譚一般。

但阿闖也說了，完成任務第一步，先取得獻祭人的信任。

所以，她眼下最重要的事，是完成施霖交給的任務，她內心祈禱那個素昧平生的小男孩平安無事。

消毒水的氣味刺入鼻腔時，蕭央下意識攥緊了手中的銀行卡。走廊盡頭的手術室紅燈刺眼，她盯著那抹血色，仿佛又回到人首博物館的詭異空間。但此刻沒有惡靈與獻祭，只有冷白的日光燈和護士匆匆的腳步聲。

以及家長們哀厲的哭喊聲，新聞說一面墻塌了，砸了五六個學生，孩子都是父母的心肝寶貝，哪有不焦心的。

“何勇家屬在嗎？”穿深藍刷手服的醫(yī)生從手術室側門探頭。

蕭央慌忙起身：“在！”

醫(yī)生口罩上方的俊朗的眉眼微挑——是程彥清！

她一時間怔住，驚訝之色溢于言表。

他目光在她臉上停留半秒，神態(tài)冷肅，隨即垂下睫毛：“右臂肱骨粉碎性骨折，需要截肢?！?/p>

蕭央踉蹌半步扶住墻，施霖哭泣的臉在她腦中一閃而過?！八攀鍤q......”她聲音發(fā)顫，“沒有其他辦法嗎？”

“骨頭被鋼筋貫穿，保不住了。”程彥清摘下手套，露出骨節(jié)分明的手。

“稍等，我去打個電話。”

三分鐘后，蕭央面色如同霜打的茄子，嗓子像是滾了刀片，她緩緩吐出一個字：“做。”

“去辦手續(xù)吧?！?/p>

手術室的紅燈熄滅時，蕭央正攥著繳費單蜷縮在長椅上。腳步聲由遠及近，她抬頭看見程彥清摘下口罩，冷白燈光將他眉骨的陰影拉得很長。

“截肢很成功，等麻醉過了就能探視。”他頓了頓，“不過患者醒來可能會情緒激動，最好聯系心理干預。”

“需要住院觀察?！?/p>

“好，我們要最好的病房。”她很認真地說。

他一本正經道：“女士，我是醫(yī)生，不是收費處。”

聞言，她耳尖發(fā)燙，雙手不自覺地絞在一起，指尖因為緊張而微微發(fā)白，“不好意思，”她聲音細若蚊吶，轉身如風。

他怔怔望她，琥珀色的瞳仁泛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