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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哎呦嗨!”
“東山的狐,西山的狼!”
“誰家冤魂在作倀?”
“三山刀響,邪祟散?!?/p>
“五谷撒地保平安喂!”
奇怪的調(diào)子結(jié)束,神婆子猛然抬頭,伸手從兜里抓出一把豆子,往天上這么一拋。
白米,黃米,小米,小麥,大豆,散落一地。
神婆子腳踩糧食,左腳高高抬起,重重落下,跺了又跺。
嘴里快速地念叨著聽不清的話。
“來!”
她招手在空中一抓,然后手掌扣在死嬰的頭頂。
這一扣,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
“睜眼了!”
“睜眼了!”
死嬰的爺爺激動地叫起來!
那死嬰確實眼皮抬了一下。
“真靈了,真靈了!”
死嬰的父親也趕忙湊了過來,身子因為興奮抖得不成樣子。
切。
對于死嬰睜眼的奇跡,我不屑一顧。
這群人根本沒看仔細(xì)。
死嬰抬眼皮,那是因為神婆子用長手指甲扒拉的。
她那一頭臟兮兮的頭發(fā)蓋住了手指甲,別人看不見,我站的位置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裝神弄鬼。
我偷偷將手伸到箱子邊緣,從里面拿出一個小瓶子。
瓶子里裝的是能讓我短暫‘開眼’的東西。
柳樹葉子汁,黑狗血,牛眼淚混合而成。
在解決胡老太太時,用過。
稍微在手上沾了點,往左眼上輕輕一抹。
果然如我所想,屋子里根本就沒死魂。
死嬰周圍更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我把瓶子收好,視線從死嬰和神婆子身上移開,看向了昏迷不醒的孩子媽。
按理來說,這嬰兒被臟東西給害了,應(yīng)該留下點痕跡才對。
不是什么民間說的,鬼啊魂的可以在天上飄,不用落地。
那得是道行高一點的。
大部分鬼魂在陽間的時間都有限,到過哪里都會留下痕跡。
不然我隨身攜帶的香灰還有啥用啊。
就像當(dāng)初那個胡老太太,抓的手印子,那都是能看見的。
可是我在屋子里左看右看,愣是一點陰氣的痕跡都沒看見。
難不成是道行太高了!
我沒來由心里一驚。
和昨晚上來找我,試探我的那臟東西有關(guān)系嗎?
我正想著呢,神婆子突然怪叫了一聲,把死嬰往天上一拋,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滿嘴吐白沫子。
還伴隨著身體的抽搐。
我眼疾手快將死嬰接了過來,抱在懷里。
一低頭正好對上嬰兒緊閉的眼睛,掃見焦黑小臉嘴角淡淡的笑。
屋子里熱得跟個蒸籠一樣,我卻感覺渾身發(fā)冷。
我強忍著不適,仔細(xì)地觀察起死嬰來。
有一些奇怪。
活人燒東西用的是明火,死魂,臟東西想要燒東西,用的就得是陰火。
但不管明火還是陰火,都不應(yīng)該燒得這么均勻才對。
就像烤土豆子一樣,下面的容易糊。
可這死嬰全身被燒焦的皮膚,灼燒程度幾乎一樣。
難不成是一把陰火瞬間給燎了過去?
還是說,被什么東西給均勻地包裹住了,才能做到這樣。
我用拇指在褲兜里捻起一小撮香灰,在嬰兒的后背觸了一下。
干燥的香灰發(fā)黏了。
神婆子躺在地上,一群人圍了上去。
我想抬腳輕輕踢她一下,讓她別裝了,但想想還是算了。
揭穿她對我沒啥意義。
她一直在村子里,有點口碑也有人緣。
不懂行的被她這么一唬,信了也正常。
年齡也在這擺著呢。
不被相信的只能是我。
百害無一利,我懶得開口。
這事情太邪乎了,我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收拾得了。
人得量力而行。
不是我不想管,得看我能不能管得了。
這時神婆子從地上坐了起來,一個勁地?fù)u頭。
“咋了,你快說啊,我孫子有沒有救了!”
“是啊,你快說啊!”
“哎!”神婆子長長嘆了口氣,咳嗽了兩聲。
“我盡力了,這是你們老吳家祖輩染上的因果,報應(yīng)在這一代身上了。”
神婆子眼皮耷拉下去,一副惋惜的樣子,顫顫巍巍地起身。
“不過以后就沒事了,我等晚上做個法?!?/p>
她看向我,剜了我一眼,將死嬰抱了回去。
“讓這可憐的孩子好走吧?!?/p>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提上箱子就準(zhǔn)備走。
但還是晚了。
“小張師傅,我這孫子命苦,替俺們老吳家擋了一災(zāi),麻煩你讓他干干凈凈地走吧?!?/p>
畫尸人,可以死。
一旦別人開口,就得接。
“小張師傅,我們給錢?!?/p>
“嗯?!蔽尹c點頭。
我也很可憐這小孩。
神婆子從吳家人身上要了不少錢,大概是普通人家半年攢下的。
看陰事,加晚上搭臺送魂的錢。
出了這一檔子事,村民都很惋惜。
下午原本計劃好的認(rèn)門,自然也取消了。
王二強帶著我回了他家。
一路上他悶悶不樂,一句話也沒有。
我跟在他身后,琢磨著晚上給死嬰畫臉的事情。
應(yīng)該準(zhǔn)備些啥。
就這樣回了王二強家里,我稍微歇了一會兒,就背起箱子出門了。
給王二強的解釋,畫臉需要準(zhǔn)備的東西不齊,準(zhǔn)備上山轉(zhuǎn)悠一圈兒。
泥土路點燙腳底板,再加上村子里死了個小嬰兒,我出門的時候路上一個人沒有。
我朝神婆子家走去。
有點事情我覺得,還是得和她說道說道。
不然總覺得心里不安。
敲門后,神婆子過了好一會兒才來開門。
看見是我,當(dāng)即臉就拉了下來,隔著門縫和我交流。
“小崽子你來干啥?”
“咋的,我解決了陰事兒,你心里不得勁兒了?”
我笑著搖搖頭,指了指墻根下,地上那一攤黑乎乎的東西。
蒼蠅嗡嗡嗡地聚成一堆,趕都趕不走。
上午來的時候,我就看見了這一灘東西。
能讓蒼蠅這么執(zhí)著的,無非就是臭肉,骨頭,血一類的東西。
黑乎乎一片,明顯就是血了。
干掉之后,紅色變黑。
之所以沒啥腥味兒,那就得說蓋在上邊的雜草了。
說是雜草,其實就是魚角草。
專門遮血腥味的。
別人不認(rèn)識,我一個畫尸人當(dāng)然認(rèn)識。
“拿黑狗血潑在門前避陰,用魚角草蓋住腥味不讓路過的村民發(fā)現(xiàn),你是有點道行的。”
“所以上午認(rèn)門的時候,你說話難聽我不和你計較?!?/p>
“但是,你好像沒把同一個村的村民當(dāng)人啊。”
“全是糊弄人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