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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離開鳴海城下松平本陣的孟昭德重披戰(zhàn)甲引馬前列,一行53騎東返,向小冊上記載的德屋鎮(zhèn)疾馳而去。其帳下兩員虎將山下政虎,田中旭一一人持斧一人持刀護在左右,其中尤以山下政虎悶悶不樂,一路上一聲不吭。孟昭德雖然一心趕路但早就看在眼里,只是不說話,直到看著出了松平家掌控地區(qū)才緩緩開口道,“虎一郎,何事不開心???”
“大人,”山下政虎嘟嘟囔囔的說出了心中的苦惱,他知道,這位大人對自己很是喜愛,說什么大人都耐心解答從不怪他,“咱們辛辛苦苦的打下吉田城,收撫了3000人馬,他倒好,一個小兒領(lǐng)了家督,不說對咱們大軍犒賞,就是連口酒肉都不給就讓咱們打仗,而且...而且咱家天空丸又不是像我這個大哥一樣啥都不懂,我看他比本多家那個小子就有能耐,憑啥好好地城主不讓他做了,我弟弟身體弱,讓他帶著兵來追咱們...我...我心疼!”
孟昭德看著身邊這個低頭絮叨的大漢,不由得笑出聲來,“虎一郎啊,你這個愛弟心切我從來都知曉的,可是沒想到到這個地步啊,呵呵,你弟弟現(xiàn)在是武士了,怎么也要上陣的啊,我知道他身體不好,所以我叫駿府最好的工匠連夜給他做了一輛馬車,咱們出征前就完備了,今后你的弟弟到哪都是兩匹馬駕車,山林上下如履平地,你放心,累不著?!?/p>
“哦,那我還好受點,還是大人你對我們好,那個松平...”
“哎,戰(zhàn)國亂世人人都要先保自己,此事我不怪他,只是...算了,不提了,咱們趕路要緊?!泵险训掠杂种?,心中有萬千苦悶可惜不能對虎一郎說,他這個人忠心勇敢可惜沖動,如果讓他知道松平竹千代心中所想,他必會提著斧子就闖到岡崎去,這種局面可不是孟昭德想看到的,只可惜,如今山下政文不在身邊,不然二人還能合計合計,最次也能開導(dǎo)自己心中的苦惱,想到此,孟昭德不由心中連連自問,松平竹千代到底是不是個能托付終生的明主,此疑惑一出,他又不由得想到了那個多年未見已經(jīng)身為城主的好賢弟也是當初推薦他投奔松平的竹中半兵衛(wèi)。
“半兵衛(wèi),你是好自在,不想愚兄此刻還無一處安家啊。”越想越苦的孟昭德不由連發(fā)感嘆,想想人家小自己幾歲已經(jīng)是太平城主,雖不能指點山河但也是掌管萬石物資數(shù)千兵馬的人物了,自己呢,剛剛打下一個城池就被沒收,多年相處的師兄對自己竟然多有防范,不但不給休息,反而急遣他和手下長途奔襲,區(qū)區(qū)50騎要面對數(shù)千一向宗武裝,此戰(zhàn)勝了尚不知結(jié)局,若敗了山下政文和他的500家軍也被調(diào)離了吉田,他該何去何從,這個狡猾的師兄之前在駿府可是說得好聽,什么共同創(chuàng)業(yè),不敢驅(qū)使師弟,必給一封地助力左右,現(xiàn)在好,明白著錢糧自給征討惡賊,看來這個師兄是非要他變成光桿司令才能放心接納他入住岡崎。想到此,孟昭德不由心戚戚然,默念道,“竹千代,你好小氣??!”
孟昭德大軍一路找尋糧草且走且停,到25日已經(jīng)兵占小舟城,此地沿海聚民,自成氣候,多有造船建舟之才能,東海各大海賊眾皆于此購買舟船,后久了此地便喚作小舟城,之前是一捻眾(浪人和惡農(nóng)形成無組織武裝)控制,不過是烏合之眾,被孟昭德一戰(zhàn)攻下。小舟城前方是十里平原,德屋鎮(zhèn)遠景盡入眼簾,遠遠看去,不過是木欄矮檐,橫七豎八的幾百家草房而已,此地一向宗勢力扎營集結(jié)就駐在鎮(zhèn)內(nèi),看到孟昭德的部隊不敢掉以輕心,加強了日夜防備。田中旭一見對方防備心中急迫,山下政虎也嚷嚷著想要急早進攻,可是孟昭德偏偏不動,只是清點著小舟城的民戶資金城港戰(zhàn)船,白天忙完了,晚上就獨自站在城頭,眺望遠方若有所思,對于二位將軍一律擋駕,50名虎賁衛(wèi)則卸甲在家,戰(zhàn)馬馬放南山自由奔跑,只是派著幾個小卒盯好別讓賊人擄走了。
到了30日,山下政虎實在忍耐不住,自己叫叫嚷嚷的提斧上馬,一個人沖出了城去,嚇得田中旭一趕緊上城稟報孟昭德,可惜孟昭德就是執(zhí)意不見他,他怕政虎有失,又知道自家大人對政虎甚是喜愛不會怪責他,可是要有什么損失他一定會動雷霆之怒責罰自己,所以思想再三后自己也只能提刀上馬,闖關(guān)出去追趕保護山下政虎。
等一口氣穿越十里平原后,田中旭一便來到了山下政虎近前,此時的政虎已經(jīng)獨自和數(shù)十名一向宗族兵大戰(zhàn)起來,只見政虎他于馬上掄動大斧,一招間就連斃幾名步卒,剩下的亂賊不敢靠近,只能舉著長槍在遠處虛晃,希望能戳戰(zhàn)馬幾個窟窿好生擒政虎。田中旭一看在眼里,心中立時大怒,提聲吼叫道,“卑鄙賊子吃我一刀!”說罷,大刀一舉就沖上前去,首先撂倒了幾個持長槍的步卒,才殺入敵陣和政虎背靠背馬貼馬,二人并肩作戰(zhàn)。
一盞茶的功夫左右,二人馬前已經(jīng)躺下了幾十個步卒,剩下的一向宗族兵見二人大勇不敢上前,其中早有明事者返回了德屋鎮(zhèn)鎮(zhèn)府通知頭目,二人在敵陣中又戰(zhàn)了1時后,便有100余名短刀硬弓的步卒在德屋鎮(zhèn)一向宗頭目鬼門九三的帶領(lǐng)下沖了出來,而探報早就查明的德屋鎮(zhèn)內(nèi)另外2000多步卒也紛紛登船,大軍沿著海岸往小舟城開進,鬼門九三看到孟昭德數(shù)日不敢動兵,覺得他懦弱無為終于決定不惜血本傾巢出動,正式和松平家撕破了臉,要拿下小舟城,創(chuàng)造一向宗歷史上第一次奪取城池建立政權(quán)的偉績。
越想越美的鬼門九三不斷催促大軍前進,100多人的部隊終于沖到了政虎二人面前,而此時的田中旭一刀已經(jīng)豁口,政虎的大斧也刃口卷起,二人皆已經(jīng)換了太刀在馬上廝殺,突一看對方又來了100多人馬,田中旭一不由得仰天長嘆,“哎,悔不能及早拉住大人回去,現(xiàn)在惹動敵人大軍出發(fā),你我二人卻陷于此,主公危險了!”
“有何危險?我豈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嗎?”突然間,天空乍起雷霆巨響,田中旭一忙忙望去,竟然是孟昭德帶著全副武裝的50名虎賁衛(wèi)從旁邊樹林中殺了出來,政虎大喜道,“大人!大人!您來救我了!”孟昭德于馬上不答,只是一槍下去刺死了面前的一個敵卒,他身后的50名騎兵更是把馬上前,好似砍瓜切菜一樣,剎那間就把100多步兵殺的死的死傷的傷,鬼門九三哪見過如此陣勢,一時間嚇得膽戰(zhàn)心驚,也不知道是該打該跑還是該降,不過政虎也沒給他過多思考的機會,他馬一前沖手起刀落,鬼門九三就徹底斷了做城主的希望了。
“大人,他們還有數(shù)十條戰(zhàn)船已經(jīng)往小舟去了,咱們回師救援吧!”田中旭一看到山下政虎取了鬼門的首級,忙提馬到昭德身邊,一指遠方不顧一切向小舟城沖鋒的敵軍說道。孟昭德沿??慈?,笑了笑,只是槍指德屋鎮(zhèn)道,“不急,那邊我自有安排,左右,隨我拿下德屋鎮(zhèn)!”
“吼吼吼!”50名騎兵將長矛插在地上,抽出戰(zhàn)刀在手,一行53人氣勢洶洶向德屋鎮(zhèn)沖了過去,德屋鎮(zhèn)內(nèi)本有一向宗2300人,其中被政虎和旭一挑死40,虎賁衛(wèi)合力又擊斃了援軍160人,剩下的2100人里其中2000都已經(jīng)乘船往小舟去了,留守的100人不是不能乘船就是負責做飯洗菜的后勤,哪里是征戰(zhàn)多年的虎賁衛(wèi)對手,才半柱香的時間,整個德屋鎮(zhèn)的一向宗就告繳清??粗榈氐氖w,山下政虎連呼不過癮,田中旭一也從旁再勸孟昭德道,“大人,2000水兵數(shù)十條戰(zhàn)船可不是兒戲,咱們既然已經(jīng)肅清這里,何不回師,就算大人有安天妙計,多咱的虎賁衛(wèi)回援不是更保險嗎?”
昭德聽言只是微微一笑,好似成竹在胸道,“天下梟雄上杉謙信又或織田信長來了,那我需要八方才士相助,我才能和他們一較高下,至于這區(qū)區(qū)幾個毛賊嘛,旭一,你就放心吧,沒有虎賁衛(wèi)一樣能擺平!”
“是,屬下多言了望大人贖罪!”正說著,孟昭德突然遙指遠方,大聲道,“你們看,咱們已經(jīng)大勝了!”
旭一等人順著孟昭德所指看去,竟然是一支大軍緩緩開來,軍中所立赫然正是孟家赤日黑龍旗,領(lǐng)頭一位著和服坐在一輛雙馬大車上,定睛一看竟然是山下政文,政虎大喜,打馬上前就要與弟弟相見,可是政文很懂禮數(shù),見了兄長并不說話,而是一路來到孟昭德面前才翻身下車,行禮說道,“大人,政文已經(jīng)按照你的輕騎將令所辦,3日星夜兼程趕到了鳥羽,和熊野水軍的九鬼嘉隆達成了協(xié)議,借了他100戰(zhàn)船馳援小舟城,剛才已經(jīng)在小舟城城港之外大破了一向宗水軍,敵人全軍覆沒,現(xiàn)在九鬼大人的部將和100戰(zhàn)船已經(jīng)回歸鳥羽,按大人的吩咐,我已經(jīng)將吉田城的城寶千紋金交其帶回,以作感謝?!?/p>
“好!政文此次不但外交建功,就是水上作戰(zhàn)也不負眾望,一向宗大部2000人都讓你舉手平定,我確實欣慰啊,此次一向宗作戰(zhàn)我會上奏主公,給你記一個大功!至于政虎,你被我憋的恰到好處,就在政文引兵到來的時候吸引了一向宗出戰(zhàn),和旭一力斃數(shù)十敵人,我也要給你們表功?!泵险训驴粗諠u成長的政文心中甚感安慰,喜悅之情躍然臉色,身邊眾人也是點頭贊許,只有山下政虎悶悶不樂。政文此時看到其兄的表情,趕緊一跪到地,大聲道,“兄長在上,小弟給您賠罪了,剛才實在是軍務(wù)尚未交代清楚才無視了兄長,這里給您重見一禮,請兄長息怒?!?/p>
“啊呀呀,我...天空丸,你趕緊起來,做大哥的能計較這個嗎!我...我是...”政虎一把拉起了政文,急的什么似的,但就是不知如何表達,此時的孟昭德看透了他的心意,笑了笑道,“好了,虎一郎,你把虎賁衛(wèi)帶回小舟城,旭一,你引政文帶來的500家兵布防德屋鎮(zhèn),至于政文嘛,你隨我走走?!?/p>
“是!”說罷,孟昭德調(diào)轉(zhuǎn)馬頭,沿坡而上穿進樹林,山下政文緊跟其后,政虎和旭一分別領(lǐng)兵,各自歸位不表。
“政文,你哥哥剛才是有難言之隱,不過不是怪你,是怪的我那個師兄竹千代。”行進樹林當中,孟昭德尋了一處小溪流水放開馬韁,任由愛馬飲水,就坐在馬上和政文說道。
“哦...這便是了,兄長為人忠義直白,他形如烈火不能容天下不公之事?!?/p>
“哈哈哈哈哈!”坐在馬上的孟昭德聽聞此言突然大笑,政文一時不能猜透,忙問道,“大人為何發(fā)笑?”
孟昭德看著眼前這個小家伙,樂呵呵的說,“政文你心思縝密,可惜還是說漏嘴了,我一提竹千代,你就知道是不公之事,看來你心中對咱本家大人也有不滿??!”
“這...哎,還是瞞不過大人,屬下妄言請大人贖罪?!?/p>
“不忙,其實我也一直在等你來,想和你說說這事,我思尋多日都不能自解,看來必須要旁觀者替我解解?!?/p>
“是,請大人示下?!?/p>
“嗯...你自小我就送你去京畿名家的手下讀書,且多次叮囑你多讀大明的史書,這個問題我看問你最合適了,你看,自古能臣功高震主,比如源氏的名將源義經(jīng)功成之日被其親哥哥斬殺,大明古代王朝的文種被‘狡兔死走狗烹’,檀道濟死于冤獄,岳飛斃命風波亭,都是一代能臣不能善終的悲哀,我今日隨了松平家,只是想好好為百姓做些事情,可是我這個師兄才華橫溢,不能容得同樣有天下大志的人在他身邊,我此時應(yīng)該如何取舍,是就此沉淪還是另尋明主,或者干脆不管這些只做我想做的等到命運終結(jié)的那天坦然接受?”
“大人深思遠慮多為國為民,自然對自己的命運不能揣測清楚,小的不妨就為大人妄自推測一下,首先,不反抗絕對不行,大人您的家臣有我和兄長一支,田中大人一支,這兩支我們必定誓死追隨大人,且田中大人對松平家反叛今川義元早就有所非議,若大人在還能壓制他,若大人不在,他一定造反松平家,這樣看我和兄長還有田中大人或反抗或逃逸總是難逃一死,且田中家乃是東海豪族之一,如果田中大人造反則必然身死族滅,您的死帶動數(shù)千數(shù)萬人命喪黃泉,這不可取。至于另尋明主,我和哥哥是誓死追隨您,但是江之島友成大人如何,他代表的一批文人都是需要個解釋的,剛剛造反今川家,乃是因為大人被孤僻,他們跟著大人您也都是冷宮的一員,現(xiàn)在隨了松平,面上看,咱們正是開國的功臣要受重用的時候,這時候離開他們不理解,士兵也要慌亂!”
江之島友成此時已經(jīng)被前往吉田城的本多正信截下,說是發(fā)展當?shù)赝吞镞€需要這個高手,政文和孟昭德心里都清楚,這是變相的留人質(zhì),孟昭德手下政文善斷,政虎旭一善武,只有友成是理財能手,戰(zhàn)國亂世無錢不行,友成被扣押,他們就是想反叛也沒人能合理的為他們籌劃有限的資金,所以江之島友成可以說在現(xiàn)階段就是孟昭德的軟肋。
“你說的有道理,自古能真正做到全身而退的除了范蠡就是郭子儀了,前者不能遂我愿,看來我只有一忍到底,做個潛龍了?!?/p>
“大人不必如此,我有一計,大人聽了則孟家百年無憂。”山下政文突然湊近孟昭德的耳邊,寥寥數(shù)語就讓孟昭德喜出望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