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明明眼神不夠和善，可就是不會讓你覺得被侵犯。

反而會讓人莫名害怕，想要臣服于她。

佑生很瘦，臉上看不見肉，身上也是。

只一點皮，繃在骨頭上。

扶春那時候想，怎么會有女孩子這么瘦。

要是彎起手指在她臉上叩兩下，大概會發(fā)出“咚咚”的空響聲。

頭發(fā)披散著，不曾挽束，就那樣四散開來，垂入水中。

在水中張牙舞爪地飄動，隨著河水伸向遠(yuǎn)處。

白色衣裙空蕩蕩的掛在她身上，風(fēng)一吹，身體的形狀印在衣裙上。

佑生和她身后的地府，相得益彰。

一看就慘白慘白，跟傳說中的鬼一模一樣。

扶春那些日子和脫衣婆懸衣翁孟婆打嘴炮的機靈勁，在佑生面前全沒有了。

遠(yuǎn)遠(yuǎn)看見佑生時心里打的草稿，也全沒有了。

冷氣嗖嗖往外冒，扶春抹油的嘴，在佑生那樣的眼神中，封的死死的。

扶春進退兩難。

想來想去，要是去人間，被逮住就是灰飛煙滅。

在地府，雖然她并不期待以后能投胎，但有一個能夠期待的以后總是好的。

她一咬牙，狠狠心給自己壯膽，大聲說道：“姐姐，您船上缺劃船的嗎？”

佑生不言語，船身徐徐向后退去。

扶春追了兩步，噗通跳進河水里，奮力游向佑生。

她追不上，在水里停下來喘著氣，看佑生越來越遠(yuǎn)。

扶春一扭頭上岸鉆進林子里，抓了好多游蕩的小兔小狗的鬼魂。

第二天又獻(xiàn)給佑生，說希望她當(dāng)鬼的時候也能好好吃飯，太瘦傷身體。

佑生沒要，又走了。

扶春一邊把兔子的魂魄嚼得嘎吱嘎吱響，一邊思考著還能怎么辦。

一晃半個月，孟婆看不下去，跟她說去找點漂亮的白裙子送給佑生試試。

扶春不去打擾佑生了。

她消失了幾個月，再回來的時候，臉上身上都是傷，魂體都變小了一圈。

懷里抱著一個黑色的包袱，眼睛亮亮的。

佑生驅(qū)著船到了岸邊，還是那樣靜靜的看著扶春。

扶春跳起來：“姐姐！姐姐！我找到了特別漂亮的布，做成裙子，你想看看嘛？”

佑生不言語。

扶春小心翼翼打開包袱，摸到領(lǐng)口，唰地抖開。

剎那間，昏暗的忘川河邊閃起細(xì)碎的星光。

白色的裙子看似不起眼，但在煮孟婆湯的那點火光映照下，晃動的地方泛著溫柔的彩霞。

點點光華在白裙上綻開，仿佛在流動。

佑生嘴角好像翹了一下，快得扶春以為自己看錯了。

佑生眨眨眼，一抬手，裙子就到了她身上。

周圍吵吵嚷嚷的聲音都停下來，咕嘟咕嘟的湯沸聲，一時竟在這一方小小的空間里蕩開，顯得空靈。

扶春看呆了，怎會有這么美的鬼。

她要是再胖一點，那又會美成什么樣子呀。

那種健康的美，做鬼也要健健康康的才行。

就這樣，她在船上留下來。

佑生也不用魂力催動船只了，劃船這種出力的活，就成了扶春的事。

扶春安頓下來，對佑生更殷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