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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在監(jiān)獄蹲了十年。
有一天我聽見外邊的獄友都在歡呼。
本想著是誰減刑了。
出去一看,電視上正在插播一條新聞。
十幾件流落在外的國寶被神秘人士捐贈回國。
其中甚至有圓明園十二生肖之一的龍首。
我知道,我可能要出獄了。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面下來一個大人物。
獄長在旁邊端茶遞水,他都不曾斜眼看。
揮揮手,房間內(nèi)只剩下我和他。
“看電視了嗎?”他這樣問道。
我笑著點頭。
那大人物坐在一邊想了好一會。
“特批的文案下來了,今天出獄,出去了就走正路吧”
“好?!?/p>
我這樣回答他。
良久,他遞過一支煙看了我一眼。
“把你的經(jīng)歷寫下來吧,我還真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p>
“那么多高科技專業(yè)團隊不如你一個人?!?/p>
我點點頭,眼睛有點酸,不知道從什么地方開始。
............
一個小偷的自述:
經(jīng)常熬夜的人都知道,傷身,但是真爽。
偷東西也一樣,知道不好,但是很爽,很上癮。
我叫張陽,是個小偷,道上都叫榮馬子。
不是所有走上歧途的人都有一個酗酒的爸,懦弱的媽。
別看那些小偷上了電視痛哭流涕,講述童年怎么悲慘,假的居多。
說到底還是想不勞而獲。
我家庭還不錯,父母都是東北三線城市國企的員工。
90年代的東北可不是現(xiàn)在,那陣子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共和國長子。
說句富得流油一點不夸張。
我出生之后一直屬于吃喝不愁的狀態(tài),不說頓頓有肉,也是每天沾點葷腥。
一直按部就班地上學(xué),然后考上了技校。
那個年代國企都講究個子替父。
進廠考試對我來說也不難,輕輕松松過關(guān),成了鋼廠里的一個普通工人。
工資高,待遇高。
就是有些無趣。
我在鋼廠的工作就是將煉鋼剩下的煤渣滓運走。
有專門的人來接走煤渣,廢物利用。
每次那些開著大車的人來了,都免不了往我兜里揣盒煙。
紅梅,抽著挺帶勁。
時間久了這種按部就班的工作讓我覺得煩。
20出頭的小伙子,真坐不住。
下了班之后我就往溜冰場跑。
那個時候娛樂項目太少,東北那塊溜冰場多,年輕人都喜歡玩。
在溜冰場我認(rèn)識了一個女人,叫劉艷鳳。
20多歲的年紀(jì),皮膚那叫一嫩,用我們東北話來說,真水靈。
眼睛也大,一眨一眨地,年輕人受不了這個。
一來二去,我和她就成了男女朋友。
她在我們當(dāng)?shù)匾粋€大型超市當(dāng)理貨員,家里就母親一個。
有了女朋友,我每天只想著下班,上班的時候變得心不在焉。
唯一全神灌注的時間留給了來拉渣滓的大車司機。
畢竟一盒煙也算得上額外進項。
當(dāng)天我值夜班,剛從廠子里運出來的煤渣還冒著熱氣。
大車司機老王也等了好一會了,我當(dāng)即就準(zhǔn)備過磅。
與我們合作的公司是按照公斤數(shù)來結(jié)賬的。
但老王拽了拽我的袖子。
“小張,商量個事,想不想賺點外快。”
他笑瞇瞇地從懷中拿出一個信封,扯開口子,露出藍綠色的票子。
看厚度,我估摸著能有個十張,也就是一千。
我一愣,腦子有些空白。
當(dāng)時我一個月的工資是800,與劉艷鳳認(rèn)識后,花錢如流水,每個月剩不下什么。
“你這是?!?/p>
老王拍了拍我衣服上的灰塵,順手就將信封塞進了我的口袋。
“你看,這一天十幾車的煤渣,總能溜出點來不是。”
“每次過磅,你少過點,我拿車裝走,每個月你都能拿到這個數(shù)?!?/p>
老王怕我仔細想,又緊接著說。
“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這都是在損耗范圍之內(nèi)的。”
腦子一熱,我點頭了。
老王走后我有些后怕,信封里的錢也一直沒動。
第二個月,第三個月,始終相安無事。
我才放下心來,拿著錢和劉艷鳳瀟灑。
就這樣過了有一年,我突然被叫到廠辦。
廠長和書記都在,我爹也在。
我的事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
我爹不斷求情,巴掌像不要錢似的往我臉上甩。
很快我的臉就腫了起來,但我都忘記了抬手擋著。
人是暈的。
我爹最后給廠長跪下了,拿出了我們家的全部積蓄,想讓廠長和書記放過我,別喊保衛(wèi)科把我抓走。
最后我還是被保衛(wèi)科的人帶走了。
看在我爹的份上,沒報警,只是把我開除了。
在那之后我爹一病不起,我媽也變得有些神經(jīng)衰弱。
兒子臭了名聲,兩口子不愿意出門,天天窩在家里。
家里的氛圍越來越差,我也頹廢了一陣子,決定搬出和劉艷鳳合租。
我爹我媽把我罵了一頓,說我是不孝子。
我沒說話,心里也覺得對不起他們兩個。
走之前我和他們說早晚混出個人樣。
出去之后我才知道錢真的不好賺,比吃屎還難。
雖然在國企我是開大車過磅的,但是各種鉗工,車工的手藝我也都不含糊。
當(dāng)時東北工廠遍地,我以為找個活不難。
但看見我檔案上被國企開除的事情就沒人要我。
劉艷鳳勸我先去干點體力活,我沒同意。
老子技校出來的,能去干那個?
第二天我就去勞務(wù)市場找了個扛水泥的活。
一直花女人的錢,我有點掛不住面子。
當(dāng)時東北有錢人多,就喜歡蓋房子。
算上我一共十幾個人,給一戶搬水泥。
八月份,熱得要死,沒干一會就全身是汗。
水泥弄得全身都是,黏糊糊的。
老板是個中年男人,挺著個大肚子,手上拎著一個皮包,鼓囊囊的。
中午,他說給我們?nèi)ベI點吃的喝的。
我繞到房子背面,找了個陰涼的地方靠著墻打算歇一會。
沒一會,老板回來了,買了幾瓶野山力汽水,還有包子。
我蹲在地上就開始吃,干了一上午體力活,確實餓得不行。
剩下的那些力工都互相認(rèn)識,他們在一邊吃,我沒過去。
晌午頭,人容易犯困,特別是胖子。
老板吃了飯喊我們稍微涼快點就開始干活,自己跑到樹根底下瞇著去了。
“他媽的,老子要是沒鬼迷心竅,也不至于受這罪!”
看著不遠處睡覺的老板,我氣不打一處來。
隨后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落在了他肚子上的皮包。
“這得多少錢??!”
要不說有時候惡念就是一瞬間的事呢。
我當(dāng)時腦子里就一個想法。
這要是把皮包偷了,至少幾個月不用遭罪了。
有了這個想法后,就怎么也甩不掉了。
用袖子擦了擦臉,我瞟了一眼已經(jīng)開始干活的力工。
我們干活按袋子算錢,我偷懶他們也不管,也管不著。
房子正面他們干得熱火朝天,我偷偷站了起來。
心臟怦怦地跳,手腳有些發(fā)抖。
每向老板走一步都覺得有人在看我。
雖然房子將他們的視線都遮擋了,但我就是覺得他們在監(jiān)視我。
“草,不管了,偷一次,享福半年!”
我回頭瞅了一眼,確定沒人看見,壯著膽就走了過去。
老板呼吸挺勻稱的,大肚子隨著他的呼吸一起一伏。
我拿起皮包,順著房子后面的小路就跑,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