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福祿高聲喊道：“說得好！”

晏守誠立刻起身向?qū)O福祿行禮：“多謝村長，有您這話，我這心里總算有點熱乎氣了?！?/p>

孫福祿哈哈大笑：“甭客氣，我不單為你，純粹就是見不得晏家那些人的德行。不把兒子當人，往死里欺負，以為整個晏家莊都是瞎子不成？？”

孫家族長瞪了村長一眼：“你少說兩句，德山一家哪有那么夸張了，就是有點偏心，當父母的，那么多孩子哪都顧得過來......”

孫福祿翻了個白眼：“啥偏心？偏心眼就賣兒子去當上門女婿？就可著守誠使喚？住著用冷家錢蓋的房，上學也是用的冷家的錢，人冷家的閨女病了還不給人看病，我呸，薄情寡義都不貼切，那叫啥？忘恩負義！”

“你快閉嘴吧，”孫家族長斥道：“越說越離譜了！”

晏守誠看著兩兄弟一唱一和，心里暗暗松了口氣。

陳三伯這時出來打圓場：“行了，不提這些腌臜事。反正人在做，天在看，誰干了缺德事兒，沒瞎的人都看得出。守誠，你也別老念著過舊事，誰年輕不受苦？人要往前看，你現(xiàn)在小日子不是挺好的？騾子都買了，這叫啥，否極泰來了！”

晏守誠轉(zhuǎn)身向陳三伯行禮：“多謝陳三伯教誨?！?/p>

陳三伯擺擺手：“教誨啥？我啥都不懂，但說句實話。你現(xiàn)在是冷家的，確實不可以太好說話，不然，咋個對得起老冷??？”

錢大叔也出聲感慨道：“你岳父既然信任你，把女兒托付給你，你就得像個男人。既然已經(jīng)搬出去了，以后見面，就是倆家人，生恩要盡孝，但兩頭，總該有個先后輕重之分嘛......”

幾位長輩你一言我一語，無不在為晏守誠撐腰。晏守誠低著頭，嘴角微微上揚，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

夕陽西下，院子里的影子被拉得老長。晏守誠起身告辭，走出孫家大門，他長舒一口氣。

晏守誠踏著夜色回到家中，推開前廳的門?；椟S的油燈在屋內(nèi)搖曳，為冷欣然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她坐在土炕上，目光直直地望向門口。

“媳婦兒，我回來了?！标淌卣\的聲音里帶著疲憊，卻掩不住心中的喜悅。

冷欣然細細打量著丈夫的臉色，眼底閃過一絲擔憂，“事情談得如何？”

晏守誠一邊回答，一邊拿過被單給妻子蓋上，“還行吧。別覺得天熱就大意，你還沒出月子。”

冷欣然眉頭微蹙，輕聲道：“你這樣小心翼翼，莫不是闖禍了？”

晏守誠連忙擺手，“哪有？我這不心疼你嗎？?！彼D了頓，“咱家閨女呢？”

“在后室睡了。”冷欣然隨口應(yīng)道，眼中卻閃過一絲促狹，“怎么，你想去喊她來跟咱們一起睡？”

晏守誠訕訕一笑，“那還是算了，免得影響咱倆說話?！?/p>

冷欣然輕哼一聲，轉(zhuǎn)而問道：“孫村長那邊怎么說？”

晏守誠坐到炕邊，臉上露出幾分得意，“有我出馬，還有搞不定的事？”他簡單講述了在晏莊長家的經(jīng)過，“不光孫村長，陳家、錢家也都站在咱們這邊?！?/p>

冷欣然微微點頭，眉間卻仍有一絲憂慮，“那四叔公呢？”

“我覺得他雖然有點迂腐，但大局上還是明白的?！标淌卣\分析道，眼中閃過一絲精光，“說不定真能替咱們收拾晏家呢。”

冷欣然神色微動，輕聲道：“你帶的東西，孫村長收了嗎？”

“收了，還跟我客套了一番?！标淌卣\笑道，“我懂這人情往來的道理。臨走時，他還給了不少菜，還有茄子。明兒我給你烙茄盒子吃。”

冷欣然突然打斷了丈夫的話，“你先去洗漱吧，等下出來我有件事跟你說?！?/p>

晏守誠頓時來了興趣，“什么事這么神秘？”

“洗完再說。”冷欣然輕聲道，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晏守誠心里癢癢的，匆匆去洗漱。片刻后，他擦著頭發(fā)回到前廳，迫不及待地問：“什么事??？”

冷欣然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我在想，咱們是不是該準備逃荒了?！?/p>

晏守誠一愣，“怎么突然說這個？”

冷欣然神色凝重，“你看看外頭，旱情越來越嚴重，再這樣下去，恐怕活不到秋收?！?/p>

晏守誠沉默片刻，眉頭緊鎖，“你說得對，可村里人還抱著僥幸心理呢。”

冷欣然嘆了口氣，“所以咱們得悄悄準備，等時機成熟再說服大家。”

晏守誠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那咱們從哪兒開始？”

冷欣然眼中閃過一絲精光，“首先，得準備糧食和干糧，還有一些值錢的細軟。”

晏守誠若有所思，“對了，我讓錢木匠打造的那個車廂，正好可以用來裝東西。”

冷欣然贊許地看了丈夫一眼，“你想得周到，這車廂確實能派上大用場?！?/p>

晏守誠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其實是你平日里教導得好?！?/p>

冷欣然輕輕拍了拍丈夫的手，“咱們要快，但也要穩(wěn)，千萬別驚動了其他人。”

晏守誠鄭重地點頭，“我明白，這事關(guān)全家的生死，我一定小心行事。”

冷欣然靠在丈夫肩頭，輕聲道：“我相信你。”

晏守誠摟住妻子的肩膀，心中五味雜陳。一方面，他為妻子的遠見感到慶幸；另一方面，離開故土的決定讓他心中不免有些沉重。

夜色漸深，前廳的油燈依舊亮著。夫妻倆低聲細語，商議著未來的計劃。窗外，蟬鳴聲此起彼伏，仿佛在為這對患難夫妻伴奏。

晏守誠突然想起什么，輕聲問道：“對了，你剛才說有事要跟我說，就是這個嗎？”

冷欣然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是啊，怎么，你還期待有別的？”

晏守誠訕訕一笑，“沒有，就是覺得你剛才那么神秘，還以為有什么大事呢?！?/p>

冷欣然輕輕捶了他一下，“這還不算大事？咱們?nèi)业纳嫸枷翟谶@上面呢?！?/p>

晏守誠連忙點頭，“是是是，我的錯。”他頓了頓，又道：“不過，咱們真的要走嗎？這里畢竟是咱們的家啊?！?/p>

冷欣然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走，可是不走又能怎么辦？你看看外頭，莊稼都快旱死了，再這么下去，咱們怎么活？”

晏守誠沉默良久，終于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只是，要怎么跟村里人說呢？”

冷欣然眼中閃過一絲精明，“現(xiàn)在還不是說的時候。咱們先準備著，等時機成熟了再說。”

晏守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好，那咱們就先悄悄準備?！?/p>

夫妻倆又商議了一會兒，直到油燈快要燃盡，這才依依不舍地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