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臉色也冷了下來，她從荷葉手里接過銀票遞給掌柜：

“只算我自己的賬?！?/p>

“至于別的賬，我可不管?！?/p>

“可他們是韓大姑娘的朋友?！闭乒竦囊荒槥殡y。

“既是朋友，那便記在韓大姑娘的名頭上吧?！?/p>

“對了，以后侯府的賬也不要記在我頭上，我不管家了，誰賒的賬，找誰還，莫要找錯了?！?/p>

掌柜愣愣接過銀票。

不管家了？

韓家早年是什么窮酸樣他可是見識過的。

那真是花被蓋雞籠——外面好看里頭空。

也就虞棠嫁過去開始管家后，這才闊綽起來。

平日里買東西，也都是記虞棠的賬。

現(xiàn)在虞棠不管家，不付錢了。

那韓家還能有錢還嗎？

想到韓家這個月的賬，他討好地看向虞棠：

“這樣啊，那韓家可是做了什么得罪了夫人？”

虞棠笑笑：“一家子談什么得罪不得罪的?！?/p>

“是是是，不過有一事我還是想請夫人給指條明路，您也知道，貴府每個月都在我們這兒花銷不少，以往都是月初清賬，這個月，能照舊嗎？”

虞棠：“老太太這幾日忙，你去了估計(jì)也討不到錢，不妨等個三五日?！?/p>

掌柜的了然。

從成衣閣出來，虞棠看著跟在身后的小團(tuán)子，這才想起小團(tuán)子的衣食住行都有專門伺候的人，怎么會忽然出現(xiàn)在這里？

她蹲在小團(tuán)子面前：“阿凝是跟著誰一起來的？”

容凝答非所問：“娘親，他們是不是都欺負(fù)你？”

“娘親不要騙阿凝，阿凝在上書房里看到過?！?/p>

“那些世家子弟出去玩，只讓一個人掏錢，還取笑他?！?/p>

“平日里他們還會捉弄他。”

“娘親是不是也被他們欺負(fù)了！”

想到娘親也會被人那樣欺辱，容凝瞬間紅了眼眶：

“娘親和阿凝一起回家，有父王和阿凝在，誰敢欺負(fù)娘親，阿凝和父王一起給娘親報(bào)仇！”

虞棠看著這個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小團(tuán)子。

這讓她想起了上一世的一件事。

上輩子她去接韓卓下學(xué)，聽見韓卓在背后說她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

她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看到容凝一腳將韓卓揣進(jìn)湖里。

當(dāng)時她做了什么......

她慌亂地推了容凝一把，心里想的都是掉進(jìn)湖里的韓卓。

虞棠不敢想象，當(dāng)初的阿凝會有多受傷，多難過......

愧疚地看著懷里的小團(tuán)子：

“謝謝阿凝?！?/p>

無論是上輩子的，還是這輩子的。

她都要謝謝一直為她挺身而出的容凝。

“阿凝，對不起。”

她不該因?yàn)橐粋€白眼狼，傷了阿凝。

更不該因?yàn)閭€人情緒，傷害阿凝。

她欠容凝這句對不起太久了。

容凝疑惑地看著虞棠，不懂虞棠為什么會給他道歉：“不管什么時候，娘親永遠(yuǎn)都不需要和阿凝說對不起。”

“娘親不管做什么，阿凝都不會怪娘親?！?/p>

說著，小團(tuán)子羞澀地在虞棠臉頰上親了一口。

他親完，一張臉漲紅的不行，慌亂地掙開虞棠，一溜煙消失不見。

虞棠摸著被容凝親過的臉頰，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不見了容凝的身影。

她扶額無奈一笑。

心里卻像吃了蜜一樣的甜。

另一邊，躲在馬車?yán)锟粗萏碾x開的容凝一張臉還紅彤彤的。

他身邊坐著的，是拿著書的容鏡。

等到虞棠的馬車徹底消失不見，容凝失落地放下車簾。

他轉(zhuǎn)頭看向容鏡時，再不見虞棠面前的乖巧可愛，一張小臉嚴(yán)肅板正，與旁邊的容鏡一模一樣。

“父王，你的書拿反了?！?/p>

容鏡將書丟在桌上：“滿意了？”

容凝搖頭：“有人欺負(fù)她?！?/p>

“那也是她自己選的，王叔，走吧?！?/p>

馬車緩緩前行，

容凝氣鼓鼓地瞪著容鏡。

待回到府上，他也不等容鏡，下了車便飛快朝書房走去。

待容凝的身影消失不見，容鏡對著身邊的管家吩咐：

“再過幾日便是先皇忌日，先皇在時，曾夸過韓貴人嗓音動人，為盡孝道，叫她去佛堂給先皇誦經(jīng)七日，你親自派人盯著?！?/p>

“是，老奴這就去辦?！?/p>

......

虞棠清凈了不過一日，便又被老太太借口找了去。

一進(jìn)屋，虞棠便看到坐在下面的王氏和徐幼君。

“棠兒，來，坐到祖母身邊?！?/p>

老太太瞇縫著眼，打量著虞棠這一身穿著。

她今兒不似往常那般素凈。

一襲碧紅撞色長裙。

本就絕色的臉上難得的上了妝，更顯嬌媚明艷，滿院的春色都不及她。

最讓老太太扎心的還是她頭上華美的首飾。

自從虞棠不管家了。

府庫里那點(diǎn)銀子還不夠發(fā)下人們的月例銀子。

春日的水果本就稀罕，這一屋子的水果一日便要花上許多銀子。

無奈之下她只能換上鮮花。

可鮮花三日便要一換，幾十兩丟出去，只能維持三日，可把她心疼壞了。

又只能換上熏香。

昨晚上換上這檀香，熏得她一夜沒睡好。

偏今早這兩個蠢貨又來討要掌家權(quán)。

侯府早些年是怎么敗光的她可是記得呢！

王氏這個蠢貨哪來的臉！

拉著虞棠的手，她親昵道：“怎么穿得這么少？”

“你病剛好，春日里風(fēng)又大，別為了好看，再病倒了。”

虞棠看著老太太那一臉的關(guān)懷，只覺好笑：

“多謝祖母掛心，不知祖母叫我過來，是有什么事情？”

王氏低咳一聲：“是這樣?！?/p>

“渡兒讓我教幼君掌家之事，我想著只嘴上教她，恐她不能領(lǐng)悟，老太太又上了年紀(jì)，不好勞累，便想著暫時接過掌家權(quán)，讓幼君跟著學(xué)學(xué)，這樣能學(xué)得快一些，老太太讓我問問你是怎么想的?！?/p>

老太太滿懷希冀地看著虞棠，篤定她會拒絕。

然后她就可以用年紀(jì)大了，力不從心的借口順理成章地將管家權(quán)交還給虞棠。

然而就在她自信滿滿準(zhǔn)備開口的時候。

就聽虞棠脆生生道：

“好啊?！?/p>

老太太瞇縫的眼猛然瞪大。

“這個家原就該太太來管，只因當(dāng)初我一入府，太太便身體不適，老太太疼我，我這才越俎代庖?！?/p>

“如今太太身體好了，老太太又上了年紀(jì)，太太能掌家，我和老太太都能松一口氣?！?/p>

老太太聽聞此言，險(xiǎn)些沒一口氣背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