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臉咋啦?！?/p>

他騰地站起身，一摔網兜，網兜砸在水面上，濺起來的水噴到劉畏臉上。

劉畏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翻了個白眼。

“整個村子誰膽子那么大，敢在瑾哥臉上留印子，不就顧知青一個嘛?！?/p>

“啥！我去找她說道說道。”

“不用了。”

劉畏還沒來得及阻攔，葉瑾便低聲咳嗽一聲，攔住衛(wèi)城。

“咋就不用?！?/p>

衛(wèi)城一臉怒容，“咱們就讓那個城里的知青這么欺負咱們瑾哥。”

他一擼袖子就要去找顧南枝算賬。

一只大手罩在他面門，衛(wèi)城眼前一黑，忽然那只手用力，直接將人推后了好幾步。

瞧見動手的是葉瑾，他震驚瞪大眼睛。

“瑾哥你這是干啥?！?/p>

葉瑾摸了摸臉頰，“貓兒撓的似的，也不疼，找我媳婦麻煩做什么。”

里外不是人的衛(wèi)城一甩手。

“我就多余?！?/p>

劉畏笑而不語，他湊上去低聲。

“哥，我聯(lián)系上省外的一批貨，咱還運嗎？”

葉瑾低垂著眉眼，“運，過兩天下雨運。”

兩人聲音極低，幾步遠之外的衛(wèi)城都沒聽見。

得了肯定答案，劉畏后退一步，“哥，瞧著天上云彩有點低，下雨今天就放假了。”

“嗯。”

......

顧南枝向外瞧了一眼，天上云彩黑壓壓的，連空氣都變得有些發(fā)悶，她坐在土屋門口，擼了擼院子里蹲坐的大青。

大青十分通人性，如此兇悍的狗脖頸上就拴著一個細細的麻繩，它從沒掙斷過，有人來也只是叫兩聲。

大青脾氣也怪，不主動襲擊人，也不許其他人靠近，除了葉瑾和顧南枝。

大青搖了搖尾巴，對著門口悶悶地叫了一聲。

聲音震耳朵。

顧南枝抬眼向門口望去，高大的男人騎著自行車隊顧南枝招招手。

“過來。”

顧南枝和大青一起站起身。

“你怎么回來了?！?/p>

“今天要下雨，不上工，我?guī)闳コ抢锶ヒ惶恕！?/p>

葉瑾自覺虧欠顧南枝，總想將世界上最好的東西捧到顧南枝面前。

他瞇了瞇眼睛。

而且城里有一個車站，他總要看看顧南枝是真的想和他過日子，還是之前一切只是糊弄他。

葉瑾像山間最狡猾的狼，從不輕易相信人。

懷疑的種子種下，沒那么容易拔除。

“好。”

顧南枝不知道面前看似頭腦簡單的男人心中有這么多彎彎繞繞，她清脆地應了一聲，快步走到門口。

兩人說話并未壓著音調，主屋里的人也聽得真切。

葉嬌嬌坐在炕上，用力一踹被垛。

都怪顧南枝，如果不是她不給她新衣服，不給她錢，還把她打成豬頭，陸澤怎么會對她這么冷淡。

她陰陽怪氣。

“媽，大哥哪來的私房錢，有錢不知道孝敬您，反而給顧南枝那個外人花，自從結婚，大哥都變了。”

“呵，”趙翠蘭冷笑一聲，順著窗戶向門口看了一眼，瞧見顧南枝和葉瑾，氣的牙癢癢。

“我能怎么辦，孩子長大了心都野了，有了媳婦忘了娘?！?/p>

“心野了沒事，錢怎么都要在咱們手里啊。”

葉嬌嬌眼睛一轉，“我和二哥結婚不要錢嗎？媽你養(yǎng)老不要錢嗎？大哥是您養(yǎng)大了，難道想一分錢不出，逍遙快活嗎？”

趙翠蘭被葉嬌嬌說的動了心。

門外葉瑾和顧南枝還不知道自己被惦記上了，顧南枝跳上自行車橫梁，縮在葉瑾的懷中。

兩邊景象飛快后退，從一望無際的田野到周圍稀稀拉拉的民房，到最后是有了規(guī)模的城市建筑。

城市最外圍是工廠，現在人都以能進入工廠，成為工人為榮。

工人身份體面，不用每日辛苦在田里勞動賺去可憐巴巴幾個工分。

可顧南枝知道，等改革開放開始，那才是遍地是商機。

這哪兒是什么破舊的縣城啊，這分明就是財富的開始。

只可惜顧南枝上輩子是以靈魂狀態(tài)漂浮在世間，并不知道怎么實際操作。

葉瑾低頭看著坐在自己懷中的顧南枝，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沒有一刻停歇。

“好看嗎？”

處于興奮之中的顧南枝沒察覺到葉瑾語氣中的異常，她點點頭。

“好看啊，比村里熱鬧多了?！?/p>

葉瑾眸子暗了暗，繼續(xù)用蠱惑的語氣開口：“那南枝待在城里好不好。”

顧南枝抬起頭，看著葉瑾。

“你呢？”

“什么？”

葉瑾正注意汽車站的位置，距離這里不遠，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顧南枝耐著性子重復了一遍。

“那你在城里嗎？”

兩人的思想完全背道而馳，顧南枝欣慰葉瑾的思想進步，知道城市機會多，要向城市發(fā)展。

葉瑾頓了頓，“你希望我在嗎？”

“當然了，”顧南枝拍拍肚子，“你可是我孩子的父親，你不在我身邊想在誰誰邊？”

顧南枝趴在自行車把上，側頭看葉瑾，這個角度顯得她有些狡黠的靈動。

“葉桂花嗎？”

葉瑾氣笑，一把扣住她的后脖頸。

自行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路邊，“什么亂七八糟的，我和葉桂花根本什么都沒有。”

路邊正是個供銷社，供銷社很大，從吃的到用的，只是貨品種類有些貧瘠，寥寥幾樣，沒什么新花樣。

這只是對顧南枝來說。

她站在供銷社里，“看看，有什么想法？”

葉瑾環(huán)視一圈，站在柜臺前面，“奶糖一斤，紅糖一斤，雞蛋糕五斤，大片酥二斤，芝麻糖二斤，肉腸二斤，排骨五斤，雪花膏兩盒，紅頭繩兩根。”

和報菜名是的，顧南枝還沒反應過來，葉瑾已經說了一長串。

他靠在柜臺上對著顧南枝挑挑眉。

“還有什么想要的嗎？”

顧南枝看著售貨員利落的打包東西，一邊打包一邊偷偷打量葉瑾。

普通人過來買一樣就算是生活水平不錯，葉瑾一張口就要這么多東西。

顧南枝腦中確實想了，想的是一會兒他們拿不出票子來，該怎么和人家道歉。

“要這么多做什么？”她壓低聲音，“還能退嗎？”

“退什么？”葉瑾蹙眉，“我買的你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