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情深一朝盡

“鐘藎，你現(xiàn)在在哪里？”

接到唐楚這個電話的鐘藎一臉莫名其妙：“在學(xué)校?。∵@大半夜的我能在哪里？”

“你聽我說鐘藎，”唐楚的聲音就著夜晚呼呼的風(fēng)聲傳到聽筒里，“我現(xiàn)在很需要你，你過來陪我一下好不好？”

鐘藎心里一咯噔，認(rèn)識唐楚都六年了，還從來沒聽過她這樣跟她說話。

很需要她？

去陪一下她？

鐘藎腦子里立刻就聯(lián)想到……墮胎。

可唐楚和肖亦成在一起這么多年，這么多年從來沒墮過胎，怎么這會兒會去墮？

而且就算墮胎也有肖亦成在，根本就輪不到她大半夜的跑去陪唐楚啊。

停停停，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鐘藎趕緊剎住天馬行空的腦袋，聽到那端還安安靜靜的等著她說話，這么反常的唐楚，不由得讓她更加緊張了。

“楚楚怎么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大事，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楚，總之我需要你?！?/p>

鐘藎立刻從床上爬起來去衣柜找衣服。

“我現(xiàn)在還在學(xué)校，并且還沒有打到車，這樣算來我到你學(xué)校估計要兩三個小時，到底是什么事情，嚴(yán)不嚴(yán)重？如果你處理不了的話要報警?！?/p>

鐘藎所在的青大在青城的東邊，唐楚所在的師大在青城西邊，最近的距離也是要從青城的城中間穿過去，平時堵車的話車程還要加上一個小時，可現(xiàn)在上下班高峰期已經(jīng)過了，排除堵車的可能，那也是需要兩個小時的。

“我不在學(xué)校，我現(xiàn)在在城里面，我微信上發(fā)個定位給你，你打個車跟著這個定位來?！?/p>

鐘藎心下就覺得不對勁，待要再問時唐楚已經(jīng)把電話掛了，只是在微信上給她發(fā)了個位置，連只言片語的解釋都沒有。

鐘藎無端的后脊骨一陣發(fā)涼，匆匆忙忙就跑下宿舍樓去打了個車，按照唐楚發(fā)的位置定位。

一路揣揣不安，等到導(dǎo)航提示已經(jīng)到達(dá)目的地。

鐘藎才發(fā)現(xiàn)車停在一家酒吧門口。

像是被風(fēng)雨腐蝕了千百年的牌匾，衰老羸弱的身軀倔強的挺立在大門上方，上書：1908夜傾城。

1908夜傾城。

青城除了七老八十的人之外，還有多少人不知道這個地方？

大名鼎鼎的1908夜傾城哦~

它是青城娛樂場所的代名詞，也是所有夜店的標(biāo)桿。連續(xù)多年，營業(yè)額遙遙領(lǐng)先，并且以傲視群雄的姿態(tài)獨立榜首。

它有一個別號，叫一代人的狂歡圣地。

而唐楚給她的定位，如果導(dǎo)航誠不欺人的話，正是這個地方。

鐘藎站在門口，一顆心踹踹然，更加擔(dān)憂唐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一路上她打的電話也不接發(fā)的消息也不回。

鐘藎掏出手機來，準(zhǔn)備再打一個電話。如果這個都不接的話，她一定報警。

剛剛掏出手機來解鎖，橫空就伸出一只手來，拖著她就走。她只能看到唐楚的那個日日夜夜吸收著高海拔空氣的頭，毅然決然的，要奔赴戰(zhàn)場的樣子。

“哎你放開我，我有腳我會自己走的。唐楚你干嘛呀！”

“你在這兒晃悠了半天了，你擋住了路不說，還容易吸引目標(biāo)?！?/p>

“？？？”不是你叫我來的？

唐楚把她拉到一處背光的地方，她這才感覺到唐楚很奇怪，大晚上的，一身輕便的運動服，整個人都處在那種繃緊狀態(tài)，好像隨時要去打架似的。

“你大晚上的把我叫到這里來，是要干嘛？”鐘藎看著一直盯著夜傾城門口的唐楚，滿腦子問號。

“鐘藎，你今晚吃飽了嗎？”唐楚回答得完全驢頭不對馬嘴。

“吃飽了，我今晚吃了一碗青椒牛肉蓋飯，還加了兩個茶葉蛋。”

“那就好?！毖劬σ琅f盯著夜傾城的大門不挪半分。

鐘藎也和唐楚一起將夜傾城的大門望著。

人來人往，牛鬼蛇神，熱鬧非凡。

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鐘藎被唐楚搞得神神叨叨的，有點不耐煩了。

然而就在此刻，她在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肖亦成，唐楚的男朋友。

“成哥？他怎么會在這里？”

鐘藎見了鬼似的叫了一聲，然而沒有得到回答，一抬頭正好看到唐楚面無表情的臉。

如同漲潮前寂靜無聲的湖面，沒有一絲波瀾的醞釀著一場風(fēng)浪。

肖亦成只在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就轉(zhuǎn)身返回酒吧，他剛一轉(zhuǎn)身唐楚就拉起鐘藎的衣袖，“走?！?/p>

鐘藎被她拉著只能跟在她后面，隱隱約約的她意識到了點什么，她試圖把唐楚拽回去，“楚楚，我們進去干嘛啊，回去吧？”

唐楚毅然決然的：“我認(rèn)為抓奸這種事情應(yīng)該要認(rèn)真一點，半途而返是不太好的。”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的。成哥估計只是在這里面應(yīng)酬，你去抓什么奸？”

“呵，這話你說出來你信嗎鐘藎？這些天來他總是在加班，今晚也跟我說的是要加班，結(jié)果跑到這里來加班。有這么加班的嗎？”

“或許，或許成哥只是逢場作戲呢？”

“我在這里守了半晚上了，我親眼看到他挽著一個女人的手進去的。逢場作戲的樣子不是那樣的鐘藎?！?/p>

鐘藎默默的跟在唐楚的后面。

她知道這件事情的局面已經(jīng)是她無法掌控或是緩解的了。

她現(xiàn)在要做事情就是，好好跟著唐楚，站在她的身后，無論發(fā)生什么，她都要做唐楚的后盾。

她們一起走過了六個年頭，六個年頭的春夏秋冬，其間種種艱辛磨難，只有二人知道。

她必須要讓唐楚感覺到，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戰(zhàn)斗。

鐘藎和唐楚走到門口，前臺兩個女的立即笑盈盈的迎上來：“晚上好，請問有預(yù)定嗎？”

“沒有?！碧瞥f。

“好的，二位請跟我來?！?/p>

兩人跟在前臺迎賓的后面，鐘藎看到她那個假睫毛長得都快戳到眼睛了，穿著黑絲襪的兩條腿細(xì)得跟竹竿似的，瘦得夸張。

不得不說，這家酒吧的隔音效果是真的很棒。

從外面看起來安安靜靜像個良家商鋪似的，等你走過兩扇門之后，那聲浪幾乎要把你沖到半空中去。

慢搖音樂的節(jié)奏流竄在偌大的空間內(nèi)，音響強烈的震動使得地板都在顫抖。鐘藎想，這種音樂真的是很振奮神經(jīng)的，你會感覺，全身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在這種音樂的刺激下恨不得鉆出身體，去尋找一個釋放的出口。

當(dāng)然，這種環(huán)境下也很適合喝酒。

燈紅酒綠，群魔亂舞，簡直就是完全的放飛自我，靈魂都可以出竅的那種。

前臺還要帶著她們繼續(xù)走，唐楚突然就指著旁邊一個位置，“我們就坐這兒?！?/p>

前臺笑得很溫婉的：“美女，這個位置比較大，你們兩個人的話建議坐一個小一點的桌子?！?/p>

“兩個人坐一個大一點的桌子有什么問題嗎？”

前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沒有問題。這是我們這邊的卡座，卡座的話保底消費是1200?！?/p>

唐楚二話不說拉著鐘藎就在這個位置上坐下了。

前臺笑得眉眼彎彎，“好的，請您稍等。”說著伸手對旁邊一個服務(wù)員招了招手。

鐘藎猜想，這前臺肯定在心里將唐楚問候一遍了。

等就近的一個服務(wù)員抱著酒水單過來，前臺立刻就走了。

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服務(wù)員，顏值卻是高得不可理喻。

嗯，如果單是看服務(wù)員的話，確實是個有檔次的酒吧。鐘藎得出如此結(jié)論，然后心滿意足的去看酒水單。

嗯，最便宜的啤酒是科羅娜。

一打科羅娜都要六百多，單看價格也挺有品味的。

等等……一打科羅娜要六百多？！

外面的超市才一百多。

出門左轉(zhuǎn)就是銀行，怎么不去搶?。?/p>

鐘藎忿忿不平的、默默的看了一眼唐楚。

唐楚云淡風(fēng)輕的回看了她一眼，“你要喝什么？”

“啊，我都可以的?！?/p>

“你點，點好了我付錢?！闭f完唐楚就把目光移開，看向某一個方向。

因為音樂聲太大，服務(wù)員便靠近鐘藎耳邊跟她推薦：“美女你可以點一瓶法國名悅香檳，香檳適合女孩子，法國名悅口感也很不錯?！?/p>

鐘藎看了一眼法國名悅，1800一瓶。她不動聲色的把目光移開，邊問道：“我們這張桌子保底消費是1200，就是只需要消費滿1200就行了是嗎？”

“是的，最低消費1200?！?/p>

鐘藎眼睛在酒水單上掃了一眼，人頭馬vsop，剛好1200，于是芊芊玉指往人頭馬上點了一下，“就這個吧?！?/p>

服務(wù)員愣了一下，隨即不確定的問一遍：“美女確定要這個嗎？”

“嗯?！?/p>

“好的。請先付一下錢?！?/p>

唐楚目光早已經(jīng)定格在某個方向不會動，早就將要付錢這事忘得干干凈凈了。

鐘藎默默的掏出手機掃二維碼把錢付了。

啊，一瓶酒就是1200，肉好疼，心也好疼啊。

“二位請稍等?！狈?wù)員說完就拿著酒水單走開了。

鐘藎這才順著唐楚的目光看過去。

舞臺的中央，無數(shù)的男男女女站在里面，露胸的，露背的，露腿的，露腰的，一張張浸染在燈光里的臉美得讓人目不暇接。

真像個人間極樂世界。

舞臺周圍搭了幾個較高的臺子，臺子上站著幾個女郎，身著一層薄薄的輕紗，纖長的腿，呼之欲出的胸，雪白的肌膚都在那層薄紗下若隱若現(xiàn)。

這樣忽隱忽現(xiàn)的誘惑，遠(yuǎn)比脫光了更加致命。

不少的男人，眼睛一直在這幾個女郎身上游走從未挪開過。

就在這酒肉池林里，鐘藎看到了肖亦成。

鐘藎記得，很多年前剛剛見到唐楚這個久聞大名的男朋友的時候，就是一種潛意識的不喜歡。也說不上是什么原因，就是第一眼沒什么好感。他長得不丑，相反其實還挺好看的，可能是某只眼睛某只耳朵正好投中了鐘藎不喜歡的范疇。

那時候鐘藎和唐楚剛剛讀高二。

鐘藎是在大學(xué)這一兩年間才變得開朗一點，大學(xué)之前基本上就是個放在角落一天都不會說話的那種，沉默、靦腆、處處小心，除了楊思瞳，沒有其他朋友。

與楊思瞳的故事，牽涉就遠(yuǎn)了，后面再慢慢說吧。

她與唐楚在高一相識，兩人做了一年的前后桌才慢慢熟絡(luò)，從高二開始才慢慢約著一起去上廁所，一起離開教室，一起去食堂，一起逛街……相比起那種一見投緣再見就可以勾肩搭背說悄悄話的，她倆的發(fā)展真是慢得令人發(fā)指。

來得慢，處得也坦然。

如同愛情，足夠的了解后再在一起，就不會在后來的相處中因為某些猝不及防的原因而措手不及。

見到肖亦成是在高三第一半學(xué)期期末。剛剛考完文綜，鐘藎還沉浸在最后一個綜合題沒做的悲傷中，唐楚突然神秘兮兮的挽著她的手說：“你不是一直想見我男朋友嗎，他來接我了。”

鐘藎滿臉都是興奮：“在哪里？”

“就在學(xué)校門口。說是要帶我們?nèi)コ燥垺！?/p>

“哇哦~那我今天中午是不是可以吃頓免費的大餐了？”

唐楚：“……”

于是鐘藎就見到了這個每天都會聽到唐楚提N遍的在異地讀大學(xué)的男朋友。

理工男，戴一副黑框眼鏡，成熟，健談。

反正有些人就是靠眼緣，鐘藎第一眼看肖亦成就頗有點不順眼的感覺。

去吃飯的路上，他把唐楚攬在懷里，簡直深怕唐楚跌了撞了傷了的樣子，吃飯的時候菜也一個勁的往唐楚碗里夾，搞得唐楚挺不好意思的，紅著臉叫鐘藎多吃點兒。

那時候鐘藎只是看著這個畫面，覺得他還是很愛唐楚的，對唐楚好，這比什么都重要，她有一點點不喜歡這個人，那也沒什么要緊。

現(xiàn)在想來，老天都是在暗中埋下了伏筆的吧？

后來唐楚來青城讀大學(xué)，他把自己的工作室搬到青城來，兩個人開始過起了一屋二人三餐四季的日子。他的工作室剛剛起步，一個月下來入不敷出，是唐楚一邊上課一邊做兼職給他交的房租水電。二十一歲的女大學(xué)生，該是吃喝玩樂的年紀(jì)，卻像個家庭主婦似的精打細(xì)算過日子。

活得很艱難，可是未來一切都會有的，唐楚這樣給自己加油打氣。果然，從去年開始肖亦成的工作室就開始盈利，唐楚也終于不用做兼職交房租水電了。

原本以為一切都在開始變好了，可是就這么毫無征兆的，肖亦成卻出現(xiàn)在夜傾城的舞臺上。

鐘藎看著舞臺中間那個幾乎快要蹦到天花板上的男人，一時忪怔無法言語。

那個原本老實本分的男人，懷里正摟著個女人，興奮得已然精神失常了。

那個女的穿了條裹胸的小裙子，盈盈一握的細(xì)腰真就像那大明湖畔隨風(fēng)招搖的楊柳，柔軟、輕盈，美感十足。

可惜頭發(fā)齊耳，略有些短，整個人看起來就是一種野性的美。

如果是長發(fā)的話，估計她會讓人窒息。

鐘藎心底里泛起一股濃濃的酸澀。

酸得她牙齦根都在疼。

她側(cè)頭去看唐楚。

五顏六色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把那張臉染得看不清原本的顏色。只是眼睛里那一抹悲痛，任憑多厚重的光暈也遮不住了。

鐘藎伸手握了一下唐楚的手，叫了一聲：“楚楚?！?/p>

唐楚的神早已經(jīng)不在了。

鐘藎握她手的力度重了一些。

恰在此時，服務(wù)員把酒拿來。漆黑的瓶身，一眼就能看出檔次的感覺。

服務(wù)員啟開瓶蓋，鐘藎說了句“我來吧”就把酒接過去，顏值很能打的服務(wù)員小哥哥低頭在她耳邊說一句“有需要隨時叫我”就很識趣的走開。

鐘藎給唐楚倒?jié)M一杯，再給自己倒了一杯。舞臺中的狂歡還在繼續(xù)，她知道唐楚也確實需要一點酒精。

“楚楚，咱倆喝一杯?！辩娝|把酒遞到唐楚的眼前。

唐楚看了一眼，接過去，還沒等鐘藎跟她碰個杯，酒已經(jīng)被她一飲而盡。

鐘藎自己默默的把酒送進嘴里。

味烈，辣喉。

喝了一口就明白那服務(wù)員小哥哥為什么在看到她點人頭馬的時候會有片刻的愣神。

這么烈的酒真的不適合女孩子。

可是唐楚貌似味覺失靈了，一杯空了緊接著又給自己滿上一杯，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一口氣喝下去。

等鐘藎反應(yīng)過來想去阻止時，發(fā)現(xiàn)酒瓶子差不多空了三分之二了。

完蛋了，有幸見識過一次唐楚喝醉酒的鐘藎暗道不好。

果然，在又喝下一杯酒把杯子放下的時候，唐楚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來，鐘藎連忙走過去扶她，被她把手拂開，很不耐的說了一句：“我去你媽的?！?/p>

也不知道是在罵誰，但肯定不是罵她。

鐘藎也不敢再攔，膽戰(zhàn)心驚的跟在后面。

越靠近舞臺，那股聲浪越加灼熱。

也越加刺激人的感官。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就見一道影子猛的一下子就沖到DJ臺上去，順手對毫無準(zhǔn)備的主持一推把人推得遠(yuǎn)遠(yuǎn)的，然后啪一下把音樂關(guān)了。

剎那間，人氣爆滿的夜傾城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將目光看向臺上突然冒出來的女人。

鐘藎絕望的用雙手捂住眼睛。

舞臺中間抱著短發(fā)女郎的肖亦成在看到唐楚的那一瞬間，像是被什么蟄了一下的立刻就把手收回去。短發(fā)女郎不明所以，面帶不悅的又貼上去，肖亦成急忙將她扒開，她惱怒的又貼上去。就在肖亦成左右為難臉色蒼白的時候，臺上的話筒里突然發(fā)出一聲奇怪的笑。

“別推了，再懷里的美人該生氣了?！?/p>

無緣無故的一句話讓看熱鬧的人摸不著頭腦，想起哄都不知道從哪里入手。

肖亦成手放在半空中，滑稽的姿勢讓人覺得他懷中抱的不是美人是個火爐子。

短發(fā)美女總算是明白過來怎么一回事，正要從肖亦成的懷里退出來，聽到唐楚說：“肖亦成，你就這么饑不擇食啊？出軌好歹也要出得有點品味，挑了這么一個爛貨，就不怕得艾滋？”

短發(fā)美女在肖亦成懷里安靜下來，瞇著眼睛打量唐楚。

肖亦成的手垂在身側(cè)，鐘藎冷眼旁觀，那眼睛里分明都是恐懼。

原來他也是曉得害怕的。

有這個賊心沒這個賊膽，懦夫。

鐘藎心頭一把怒火燒得旺盛，冷眼將這狗男女看著。

就在這時短發(fā)美女開口了。

她的聲音有些清冷，不同一般女生那樣柔軟溫婉。

她說，“原來是糟糠之妻??！慚愧慚愧，我是個爛貨，玷污了您的先生，煩請您自己好好帶回去管管，不要讓他一天閑得無聊又是約我吃飯又是唱歌又是喝酒又是泡吧，”最后她眼角噙了絲軟綿綿的笑意，“還有，開房?！?/p>

DJ臺上一只話筒飛快朝她的方向砸過來?？蓛H僅只是擦過她的肩膀，就咕嘟咕嘟順著地毯滾下舞臺去了。

她好整以暇的看著臺上憤怒的唐楚，等著她跳下來和她一決高下，突然一聲“你媽的”，隨之而來的是一個重物砸在她的右肩上，肩膀立刻就傳來一陣劇痛。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到一個比DJ臺上那個女人要矮半截的女生手里拽著瓶紅酒，像只被惹毛了的小獸?！斑€沒學(xué)會怎么做人就先回娘胎去重新造一遍好么？”

與此同時DJ臺上那個女的像瘋了一樣向她沖過來。本能的她往肖亦成身后躲，卻見這個男人像個雕塑似的定在那里。

整個酒吧一片沸騰，眾人看著三個女的廝打在一起，激情澎湃的拿出手機開始拍視頻發(fā)朋友圈。

這種地方最不缺乏的就是打架斗毆，雖然已經(jīng)麻木，但小看怡情還是可以的。

三個女的廝打得很兇，其中一個很明顯是喝多了，下手又快又狠，另一個好像是她的“同伙”，也不知道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還是怎么的，打起架來也是六親不認(rèn)的那種。

很快就看到那個短頭發(fā)的女人抱著頭倒在地上去，有氣無力的躲著，原本之前酒吧的保安那些都在抱著手臂看戲，眼看情況越來越不可收拾，再鬧估計就要驚動警察了，幾個大漢便上前去，聯(lián)手?jǐn)r住怒火中燒的兩個女人。

被鉗制住的兩人像是兩頭小獸，呲牙咧嘴的還在往地上那小三的方向沖。

在眾人一窩蜂亂成一團的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角落里的一個男人。

他冷眼觀戰(zhàn)，直到此刻才緩緩的站起來。

從容不迫，輕輕的緩緩的將舞臺下那個話筒撿起來。

他對著話筒吹了兩口氣，聲音在音響里久久突兀的響著。

奇怪得很，就是這輕輕的兩口氣，整個酒吧就鴉雀無聲。

鐘藎抬起眼來，只見他逆著光。

“該說的話趁早就說了，該甩的男人趁早就甩了，打什么架啊，多影響形象?！?/p>

唐楚愣了好半天，估計是把他的話細(xì)細(xì)咀嚼了幾遍，隨即輕笑，遙遙的像那男人伸手：“話筒借一下?！?/p>

聚光燈下，她接過話筒，看著這個她與之相濡以沫了七年的男人。

原來古人誠不欺人，總結(jié)出七年之癢并不是憑空捏造。

她在所有人灼灼的目光下，湊近話筒，朱唇輕啟。

“肖亦成，這是我們在一起的第七年?！?/p>

“我的青春全都喂了狗?！?/p>

“啪”的一聲，話筒丟在肖亦成的腳下。她就這么一句話留給她掏心掏肺愛了七年的這個男人，然后轉(zhuǎn)身離去，留下一道漂亮的背影。

雖不是傾國傾城之姿，但傲氣猶存。

鐘藎趕緊跟在她后面，臨走前看了一眼肖亦成，他眼中無光，一片黯淡。

余光瞟到了那個遞話筒給唐楚的男人。

一片斑斕的燈光下，他的臉看不清顏色，匆匆一瞥，似乎棱角很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