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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病房談話
看見林敏麗走進急診室,羅準(zhǔn)從床上坐起來,“他沒事吧?”
林敏麗沒好氣地道,“有事,大事!都蹭破皮了——你說有多了不起!”
羅準(zhǔn)笑著搖搖頭,一邊下床一邊道,“沒事就好。我們?nèi)枂査贾朗裁础!?/p>
林敏麗一把按住他,“大夫讓你輸液,這瓶水不完你不能起來?!?/p>
羅準(zhǔn)摸摸額頭上包扎好的傷口,“我沒事,其實也是蹭破皮而已——”
林敏麗卻一下子生氣了,“聽你的還是聽大夫的?你這么厲害——改行當(dāng)醫(yī)生好不好?”
羅準(zhǔn)有些吃驚地看著她,“你這是怎么了,發(fā)這么大脾氣?”
林敏麗扭過身,沒有說話。
羅準(zhǔn)想了想,溫和地道,“你應(yīng)該去休息一下,昨晚一夜沒睡——身體會吃不消的?!?/p>
“我沒事。”林敏麗悶悶地回了一句,“你還是躺著吧,我去把姓費的那小子帶過來?!?/p>
她往門外走了幾步又站住,轉(zhuǎn)過身來看著羅準(zhǔn),“你這么拼命,是為了證明喬韻不是兇手。對不對?”
羅準(zhǔn)愣了一下,沒有說話。
林敏麗露出失望的表情,“就算她不是兇手,她也不是你自以為認識的那個人,你還不明白這一點嗎?”
羅準(zhǔn)仍然什么也沒有說。
林敏麗苦笑著搖搖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也許沒有人像林敏麗這樣理解羅準(zhǔn)此刻的感受,她與他一起工作了五年,兩人既是配合默契的上下級,也是很好的朋友。林敏麗是慢熱型的女人,她花費了五年的時間才意識到自己對羅準(zhǔn)不僅僅是同事和朋友的感情,而這時候,羅準(zhǔn)卻愛上了喬韻,一個偶然間闖入他生活的女人。
林敏麗理智地克制住自己的感情,對羅準(zhǔn)的幸福報以祝福。只是僅僅幾個月,羅準(zhǔn)就陷入了痛苦之中。
林敏麗聰明地沒有發(fā)問,她盡力在工作上配合著羅準(zhǔn),比過去還要盡心盡力。偶爾也會像一個真正的朋友一樣約著羅準(zhǔn)吃飯喝酒,將他拉回到喬韻沒有出現(xiàn)之前的生活中。
可是她并沒有成功,她一直都知道這一點。不過她并不著急,她了解羅準(zhǔn),他是真正具有正義感和是非觀的人,在這一點上他幾乎純粹的像一個孩子。而喬韻——假設(shè)她是真的愛上了他,可是她只是一個早已嫁給富商的虛榮女人,她隱瞞了已婚的事實和他戀愛,讓羅準(zhǔn)在不自知的情況下充當(dāng)了極其不光彩的角色。這一點,也許永遠都不會得到他的原諒,而顯然的,她也根本不值得獲得任何原諒。
此時,林敏麗比任何時候都想要證明這一點。
“你干什么?”費子銘的聲音從走廊傳來,接著,羅準(zhǔn)看見他一蹦一蹦地走進來,身后跟著一臉幸災(zāi)樂禍的林敏麗。
“看來我媽這次是豁出去我這個兒子了——”費子銘嘴里并不認輸,“我要告你們以權(quán)謀私,助紂為虐,欺壓百姓,暴力執(zhí)法!”
“喲!會的詞兒還挺多——”林敏麗一把把他推倒在床上,“坐下吧你!”
她指著床上半坐的羅準(zhǔn),“看見沒有?你襲警的證據(jù)就在那兒呢!你是想現(xiàn)在配合我們工作還是到拘留所再說?”
費子銘被林敏麗鎮(zhèn)住了,“什么襲警?我可什么都沒干!”
“什么都沒干你跑什么?”林敏麗厲聲喝了一句,“你給我老實點!”
費子銘氣怯了,轉(zhuǎn)頭看著羅準(zhǔn),“你沒事吧?我也不是故意害你受傷——你可別誣告我呀!”
羅準(zhǔn)看他殷切叮囑的表情,哭笑不得地點點頭,“你放心,我不會的?,F(xiàn)在我能問你幾個問題了嗎?”
費子銘苦著臉點點頭,“我媽這次又想出了什么新轍?”
“你媽媽?”羅準(zhǔn)狐疑地看著他。
“不是我媽讓我爸找了你們嗎?”輪到費子銘不解地看著羅準(zhǔn)。
羅準(zhǔn)和林敏麗面面相覷,“你的父親叫費保民,你叫費子銘。沒錯吧?”
費子銘點了一下頭,又搖頭,“費保民是我生父,不過我后爸和我們過了好多年了。他叫趙文德,是個警察——我以為你們是我爸的熟人還是什么呢?!?/p>
費子銘撓撓頭,“這么說你們不是來抓我逃學(xué)的?”
林敏麗氣得直握拳,“你逃學(xué)關(guān)我們屁事!你媽都是怎么教育你的,見著警察就跑?”
費子銘撇撇嘴,“我爸是警察,他見了我媽還跑——這你跟誰說理去?”
他瞄了一眼林敏麗的拳頭,不敢再說,扭頭看著羅準(zhǔn),“那你們找我干什么?我先說明一下——隔壁宿舍著火跟我可沒關(guān)系,他們把我的電磁爐偷拿走的——”
“你閉嘴吧!”林敏麗忍無可忍地道。
羅準(zhǔn)皺眉道,“這么說你還不知道?”
費子銘一攤手,“我在網(wǎng)吧待了兩天,我具體錯過了什么事——你得說詳細點?!?/p>
羅準(zhǔn)和林敏麗交換個眼色,頓了頓道,“你的生父費保民——他去世了。”
費子銘愣了一下,半晌才低聲道,“你說什么?”
羅準(zhǔn)看他這副模樣,露出同情的神色,“你父親費保民在昨天凌晨的時候在家中去世。我們正在調(diào)查他死亡的案件,所以想要找你了解一下情況?!?/p>
費子銘依然是一副呆呆的神色,“死亡的案件?這是什么意思?他被人殺了還是怎么?”
羅準(zhǔn)輕輕點點頭。
費子銘默默地坐在羅準(zhǔn)的床頭,半晌沒說話。
突然病房的門被大力地推開,一個中年女人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闖進來,身后一個男人小跑著跟了進來。
“子銘!費子銘!”中年女人大聲喊了一句。
“媽,爸?!辟M子銘站起身,“你們怎么來了?”
“子銘你沒事吧?”中年男人搶先一步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連連朝著他使眼色。
費子銘和養(yǎng)父大概是久經(jīng)歷練的默契,他仿佛力竭般重新跌坐到身后的床上,臉上擠出痛苦的神色,“我的腿——”
“你的腿怎么了?”中年男人驚慌地趴在床上,看看他的左腿又看看他的右腿——“到底怎么回事?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羅準(zhǔn)和林敏麗被這兩個演員擠到一旁,無奈地當(dāng)著喘氣背景板。
“大夫說差點就折了——現(xiàn)在沒什么大事,就是疼得厲害?!辟M子銘偷眼看了一眼母親,皺眉說著。
“趙文德,你去找大夫?!?/p>
費子銘的母親發(fā)話了,她走上前,“費子銘你好好坐著,媽媽有話要問你?!?/p>
中年男人站起來,拍拍費子銘的肩膀,“爸爸去找大夫,你堅持堅持?!?/p>
費子銘不知道他是讓自己堅持演還是讓自己在母親的狂風(fēng)暴雨中堅持住,只好茫然地看著父親出了病房,又小心翼翼地看向母親。
可是母親卻沒有理他,她轉(zhuǎn)身面對著羅準(zhǔn),“你好。我是子銘的母親,費保民的前妻——付文靜。”
羅準(zhǔn)沒想到這么快就輪到自己上場,只好有些尷尬地起身,“你好,付女士。我是海城市公安局刑偵隊的羅準(zhǔn),這是我的同事林敏麗?!?/p>
付文靜看了一眼他頭上的傷,扭頭狠狠地瞪了一眼費子銘,“我到學(xué)校去找費子銘,聽說你們把我兒子帶走了,特地來了解情況?!彼D了一下,“費保民的案子我在網(wǎng)上看到了,不知道我和子銘能幫什么忙?”
“當(dāng)然——”她很快又接著說道,“我想你們對我們和費保民的關(guān)系也做了了解——我和費保民在七年前離婚,之后我和子銘一直居住在我的老家太原,和費保民幾乎沒有來往。雖然我兒子來了海城上大學(xué),可是他和費保民也沒有接觸過——我想我們的幫助會很有限?!?/p>
付文靜說的話邏輯清晰,層次分明。幾乎無死角地回絕了羅準(zhǔn)可能提出的一切問題。
羅準(zhǔn)苦笑一下,正要說兩句場面話,費子銘卻猶豫著開口了,“媽——其實我前些日子見過我爸,我怕你不高興才沒有說?!?/p>
付文靜顯然吃了一驚,“你說什么?”
費子銘看著母親,謹慎地斟酌著言辭,“我想我既然來了海城,見見面也是應(yīng)該的。所以我就去家里找過他一次?!?/p>
付文靜顯然生了氣,“我特別囑咐過你,不要和他見面。你為什么要去找他?我說了不希望你和他有任何往來,不然我就不會傾家蕩產(chǎn)地打官司要你的撫養(yǎng)權(quán)——”
“那是最后一面!”費子銘突然爆發(fā)了,他紅著眼睛,大聲吼道,“他現(xiàn)在死了!所以我不會后悔見了那一面!你就不能試著接受事實嗎?”
事態(tài)突然的轉(zhuǎn)變讓羅準(zhǔn)和林敏麗更加尷尬起來,羅準(zhǔn)按了按發(fā)痛的額頭,給林敏麗使了個眼色。
林敏麗會意,“付大姐,我們先出去,讓子銘休息一下再談,可以嗎?”
她說著走到付文靜身邊,要帶她出去。
付文靜愣愣地看著兒子,直到林敏麗走到她身邊,她才深吸一口氣,“子銘只是和他見了一面,你們要問話可以,我得留在這里——”
“媽!”費子銘無奈地叫了一聲,“就讓我和他們說幾句話,行嗎?”
付文靜死死地盯著兒子,半晌才終于轉(zhuǎn)身出去了。
等病房的門關(guān)上,費子銘才不好意思地道,“對不起,我媽是個律師。她總是喜歡占上風(fēng)——不過她人特別好?!?/p>
羅準(zhǔn)理解地點點頭,“沒關(guān)系?!?/p>
費子銘感激一笑,正色道,“我爸爸的案子,你要問什么?”
羅準(zhǔn)頓了頓,開口道,“你父母親為什么會離婚?”
費子銘遲疑一下,“這和案子有關(guān)系嗎?”
羅準(zhǔn)耐心地解釋道,“我們需要多了解一些你父親的情況,所以希望親屬能夠多提供一些細節(jié)?!?/p>
費子銘點點頭,想了想道,“其實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總是在各自忙工作,然后有一天我媽突然決定要離婚,直接帶著我搬了出去。他們打了一段時間的官司來爭我的撫養(yǎng)權(quán),后來爸爸放棄了,我就跟著媽媽回了老家?!辟M子銘聳聳肩,“我估計他要忙生意,沒時間為了我和媽媽耗著。”
羅準(zhǔn)看著眼前強裝堅強的年輕人,心里滿是同情,他停頓了片刻才接著道,“他們離婚之后,你就再也沒有沒有見過你父親?”
費子銘點點頭。
“你父親也沒有聯(lián)系過你?”
費子銘眼神黯淡下來,繼續(xù)點頭。
“你母親不容許你見自己的父親——你說她是律師,她應(yīng)該知道這樣是不對的?!辟M子銘看著他,“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費子銘遲疑著搖搖頭,“我也不懂。小時候我以為她是怕爸爸要把我從她身邊搶走,所以不想讓我們來往。我不想整天讓她擔(dān)驚受怕,所以就順著她的意思?!辟M子銘低著頭,“可是我現(xiàn)在成年了,誰也不能奪走我——她顯然還是反對,我也搞不明白?!?/p>
羅準(zhǔn)一時沒有再開口問什么,只靜靜地思索著。
付文靜只和他打了短短的照面,可是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也許在面對自己的孩子時會情緒化,可是她仍然不失為一個理性而堅韌的女性。這樣的女性會權(quán)衡利弊,為孩子的健康成長做出妥協(xié),而不會因為些許的不安全感而禁止自己的孩子和親生父親來往,讓他的生命里缺失這樣重要的部分。
也許,她隱藏了什么秘密。
羅準(zhǔn)突然想到了喬韻。
他知道她在隱藏著什么,只是他猜不出,她試圖隱藏的是她謀殺丈夫的情節(jié),還是其它他無法看透的秘密。
羅準(zhǔn)從沉思中抬頭,“你父親在再婚之前簽了婚前協(xié)議,把全部財產(chǎn)都留給了你,你對這件事是否知曉?”
費子銘驚訝地抬起頭,“全部?那喬韻呢?”
羅準(zhǔn)的眼神突然如鷹一般銳利,他盯著他的眼睛,“喬韻?你是說,你的繼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