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姜云齊撿起所有紙張后，她細細察看，在看到地契上的某個細節(jié)時，她差點笑出了聲。

事情要鬧大點更好。

她用力抖了抖手里的地契，

“京郊的莊子、田產(chǎn)、店鋪確實是姜云娩的嫁妝，蘇合香給我過目后就收起來了，這又是哪里蹦出來的，你們可別告訴我，這是在我房里搜出來的？”

“孽障，合香說地契給你看后，你過了一天才還給她，分明是你用一份假的放回去，然后將真地契中飽私囊。你可是世家貴女啊，怎能做出這么可恥的事情？”

姜之城指著姜云齊的鼻子，似乎有沖上來扇她耳光的沖動。

蘇合香上前柔和地撫摸了下姜之城的肩膀，寬慰道，“地契找到也就罷了，云齊不懂事，別和她計較。”

“是啊，爹爹，我不要緊的，大姐姐在外奔波一天也累了，要不還是讓姐姐安靜休息吧?！?/p>

姜云娩坐在堂下，開口幫腔。

姜之城擺手道，“后宅之事，我本不該過問，姜云齊，你以后還是老老實實待在自己院子里......”

他話還說完，姜云齊卻突然一甩袖子，伸手將桌上的茶盞掀翻在地，冷冷質(zhì)問道，

“誰——搜得我的房間？誰敢？”

風(fēng)云突變。

姜云齊此時，不但沒有半分羞愧或者要辯解的意思，反而要將這件小事問清楚，她平靜的眉眼下，戾氣分明。

在場的人竟然被她這句問話震住了。

王嬤嬤和李嬤嬤站了出來，渾濁的老臉寫滿了得意，

“大小姐放心，是老奴兩個親手翻找的，在梳妝鏡的匣子下翻出來的，沒讓外人碰過您的東西?！?/p>

姜云齊掃了一眼入畫和含墨，“她們兩個也是你們打的？”

入畫拚命搖頭道，“小姐，我知道您愛整潔，攔著她們不讓搜，要等您回來，可是......攔不住。”

“好，好，搜我的院子，動我的丫鬟，你們真是厲害啊，我倒不知，誰是奴，誰是主？”

王嬤嬤見姜云齊落了下風(fēng)，立刻應(yīng)道，

“當(dāng)然，您是主......”

姜云齊反手一巴掌扇了過去，順手拔下頭上發(fā)簪，戳向了王嬤嬤的手，狠狠幾下，頓時戳得鮮血淋漓。

一邊的李嬤嬤她也沒放過，戳得兩人嗷嗷直叫。

她們吃痛之下，大著膽子推搡姜云齊，身邊的入畫和含墨趕緊上來攔著，場面亂成了一鍋粥。

姜之城頭痛不已，他恨不得掐死姜云齊。

“來人，分開她們，拿板子來。”

他要好好收拾這個惡劣到骨子里的女兒。

入畫和含墨攔住兩個老刁奴，姜云齊輕松退了出來，她一一掃過在場眾人的表情，心知戲份已經(jīng)到達了高潮。

那她就再來添把火。

姜云齊拍了拍巴掌，拿板子的下人沒來，她準(zhǔn)備的人來了。

李管事急匆匆?guī)е鴥蓚€人進來，他對著姜之城來不及行禮，忙道，

“老爺，這兩個人是京中香料店鋪的林掌柜和曾管事，剛才林掌柜找上門說有要事稟報。”

林掌柜手里帶著賬簿，曾管事手腳都被綁住，嘴里塞著布條，臉上還有瘀傷，樣子極其狼狽，是被小廝拖著進來的。

輪到姜之城摸不著頭腦了。

“你什么意思？”

他開口質(zhì)問姜云齊，可一邊嬤嬤和丫鬟攔架的聲音幾乎蓋過了他說話的聲音，一氣之下道，“堵住她們的嘴?！?/p>

立即有小廝上前去堵住兩個嬤嬤的嘴，入畫和含墨本來就沒說話，見狀立刻安靜站在了姜云齊身后。

兩個老嬤嬤被塞住了嘴，手上還流著血，掙扎之際又被姜之城下令捆在一起。

蘇合香有心想勸解，但她一見到曾管事被人拖上來，心突突地跳。

——今天的局有可能要糟。

“老爺，您也累了吧，還是先回去休息吧，這些人明日再審也是一樣的。”

姜云娩對上了蘇合香的眼神，也連忙勸道，“爹爹，娘說得對，今晚事情太亂了，明日再細細盤問呢？”

“你們來我這里一通撒野，事情還沒弄清楚就想走，心虛了吧?！?/p>

姜云齊慢慢踱步到姜之城跟前，對著他們冷笑道。

她抖了抖那沓從她房里搜出來的地契，攤開在姜之城面前。

“眼睛連擺設(shè)都當(dāng)不成，還眼瞎。既然你們口口聲聲說這是從我房里搜出來的真地契，那就讓懂行的人看看，這到底是真是假？”

姜之城感覺到一絲不妙。

蘇合香拿著庫房里的假地契找他哭訴時，他還對姜云齊會偷換地契的事半信半疑，直至在她房里真的搜到了藏起來的地契，他勃然大怒，根本沒有一張一張仔細去看。

此時，聽到姜云齊這么說，他才開始仔細瞧。

地契上的印章半新不舊，紅色的油墨在燈火下泛著一層光。

似乎并無不妥。

地契遞到了林掌柜手里，沒過多久，他“啊”了一聲，對著姜之城噗通一聲跪下。

“老爺，這地契不對勁，縣印上的『畿』字少了一撇?！?/p>

蘇合香厲聲反駁，尾音帶著一絲顫抖的尖叫，

“這絕不可能。”

姜之城沒有搭理她，立刻接過最上面的地契，認真一瞧，還真是，“京畿府印”四個字擠在一起，唯獨“畿”字少了一撇。

不仔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他疑惑的眼神轉(zhuǎn)向了蘇合香，“什么意思？庫房里的地契是假的，搜出來的地契也是假的，那真的地契到底在哪里？”

是啊，真的地契在哪里呢？

蘇合香冷汗直冒，后脖領(lǐng)子竄起了一股寒意，真地契明明今天才讓小丫鬟放進了姜云齊房里，還是在她出門以后。

她做得神不知鬼不覺，難道姜云齊早就發(fā)現(xiàn)了？

可是，什么時候？

一屋子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凝聚在姜云齊身上，屋內(nèi)寂靜無聲，落針可聞。

姜云齊迎上姜之城質(zhì)疑的目光，

“我知道我說的你也不信，那就讓別人拿出證據(jù)講清楚?！?/p>

她看向了林掌柜，“你是鋪子里的老人了，這幾天發(fā)生了什么，一五一十只管說清楚吧”

林掌柜連忙應(yīng)道，目光轉(zhuǎn)向疑惑不已的姜之城，“老爺，這幾日大小姐過來查賬，發(fā)現(xiàn)了賬簿中疏漏之處，這些店鋪的賬全都是由曾管事打理的，畢竟他是——”

他說到這里，小心翼翼覷了一眼姜之城和蘇合香的臉色，換了個委婉的說法。

“夫人信賴之人，平時賬簿交由他打理，小的放心并沒經(jīng)常過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