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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是師兄!寧艷涵趕忙睜開了眼眸,然后順著溫暖手掌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她依舊處在后退的趨勢,直到結結實實地撞在了身后的大手之上,這才完全站定下來。
驚訝到張大了嘴巴的寧艷涵,根本來不及去多說什么,就親眼看著謝風流抬起的另外一只手,包裹在了長胡子沙修淵氣勢滂沱的拳風之上。
接下了沙修淵全力一擊的謝風流,只是袖口略有抖動。而對面的沙修淵,臉色就很難看了。
他感覺極為自信的一擊,像是拍打在了棉花上,綿軟無力。
又在兩個彈指之后,沙修淵才將心中的茫然揮去,再看向場間,他已然退了有七八步的距離。
謝風流抬手看了手掌一眼,很得意的沖著寧艷涵咧嘴一笑,那像是在炫耀著自己的新玩具。
這可是造化境界的高手,也就是所謂的大境界,沒曾想一擊之下,也能毫發(fā)無損。
倒是始終注視著這個方向的宰相府老管事,略微有些詫異,同是造化境界,自然有高下之分??烧l曾想,謝風流能夠如此輕易的舉手投足,就將沙修淵擊退。
謝風流將寧艷涵拉到了身后,雙手隨意垂落而下。
他收斂了笑容,佯裝出幾分怒氣,然后訓斥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莽撞行事,師兄若在身邊還好,若是不再身邊,可不是吃些苦頭那么簡單。”
“這些人呀,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對面那個姓衛(wèi)的是個什么東西。既然惹不起就躲遠一些,要牢牢記住,這個江湖靠的不是一腔熱血。”
“但是,如果你的拳頭夠硬,就千萬不要手軟,一定要把對方打得抬不起頭來?!?/p>
“今天呀,師兄就給你示范示范,以免你以后不曉得如何去應對?!?/p>
不等寧艷涵從混沌中醒來,謝風流已經抬腳往前而行。
他解開了紅衫的束縛,隨后張開了手掌,任憑紅衫被風浪席卷而去。
他只是留給了寧艷涵這么一個聲音:“你扛不住的東西,就由師兄來抗好了!”
下一刻,他出現(xiàn)在了沙修淵的身前,雙手作揖,聲音洪亮有力:“真元觀乾景天弟子謝風流,還請不嗇賜教!”
真元觀乾景天的弟子?二道之一的那個乾景天?
原來當真不是什么山野道士,而是大有來頭的狠角色呀。
在場的諸位,也有幾道目光落在了寧艷涵的身上,那這年輕少女,豈不就是北疆名動一時的寧家遺孤?
聽到了謝風流的自報家門,衛(wèi)梓玄又冒出了頭來,他的眉頭皺皺,他就說,為何看向剛才的少女,給人的感覺是如此熟悉。
原來,她就是十多年前的寧家遺孤。
“你們想要殺我?”衛(wèi)梓玄在下一個呼吸,就直截了當?shù)拈_口問道。
“是!”謝風流嘴角笑笑,簡短的回答之后,已經抬手拍向了沙修淵的小腹。
閃電般的手段落下,謝風流與沙修淵錯身而過。
“噗通”一聲,沙修淵的身軀跪倒在地,他低頭看向了小腹方向,一個血紅的手掌印,映紅了他的衣衫。
他喘著粗氣,忍受著腹部的劇痛。身死道銷倒是不至于,畢竟是大境界的高手,肯定有些保命的手段,不過是痛苦極度難耐罷了。
“你就不怕萬一失手?”衛(wèi)梓玄像是視若無睹,他皺著眉頭,很認真地盯著謝風流的眼眸。
他抬手指向了謝風流的方向,再次問道:“你曉得失手之后,迎接你還有他的將會是什么?”
“更別說就憑你們,斷然殺不了我?!?/p>
“殺不了就殺不了,但今天不動手,往后可就沒有機會了。”謝風流解釋道。
他再次站定,橫亙在他與衛(wèi)梓玄之間的,已經只剩下了一個胖子紀山清。
他對著紀山清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轉身離開,又半開玩笑地說道:“你說我不怕萬一失手,我卻想說,萬一要是成功了吶?”
衛(wèi)梓玄嘴角抖動幾下,他開始懷疑今天心血來潮,想要讓小老兒李楚河下不來臺,是一個很糟糕的決定。
更別說,都到如今了,再鬧下去可就真要出人命了,這小老兒怎么還沒有出言阻攔?
這可是你李家的女婿,難不成,你李楚河當真就想著讓我去死?
真的歹毒呀!衛(wèi)梓玄的目光繞過了一切,看向了依舊端坐在喜堂之內的李楚河,他的神情沒有任何變化,當真就是如此?
“好你個李楚河,終有一天,我要親眼看著你死在我面前?!毙l(wèi)梓玄咬牙切齒的小聲嘀咕道。
至于眼下,只能是怪你們這些人,太小看我衛(wèi)梓玄了。
他抬起手,對著謝風流的方向指去:“紀山清,殺了他你就是南衙十六衛(wèi)的大統(tǒng)領,若你今天死了,你兒子就是南衙十六衛(wèi)的大統(tǒng)領!”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明明知曉不可能是謝風流的對手,紀山清依舊抬手擦拭掉了額頭上的汗珠。
他是衛(wèi)梓玄的鷹犬,衛(wèi)梓玄若是死了,他能有什么好下場不成?
“紀山清的今天是國公給的,如今國公有令,紀山清定當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紀山清大聲的應承道。
說完,他的整個身軀已然化作一道孤影,向著謝風流所在撞去。
還未曾臨近到謝風流的身前,紀山清的腳步就停頓下來,不是他不想往前,是他的身軀撞在了一道看不清摸不到的薄膜之上。
其后,他感覺到了一股壓力,讓他的心跳都幾近停滯。
所以,他退后了一步,一步退后,他就已經輸了。
此情此景,衛(wèi)梓玄依舊沒有惶恐,他的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可依舊沒有亂了陣腳。
“馮先生,還請現(xiàn)身一敘,若是今日保住了衛(wèi)老兒的狗命,他日定當有重禮相贈。”
等到衛(wèi)梓玄話音落下,一道身影,才從并不顯眼的人群角落當中,緩緩起身走了出來。
初看之時,多半只會感覺此人平淡無奇。
那人身影閃動,緩緩落在了衛(wèi)梓玄的身前,他抬手扶起腰際上的彎刀刀柄,對著謝風流的方向笑了笑。
謝風流在感覺到這股氣息出現(xiàn)之前,就已經抬手將腰際上的酒葫蘆摘下,眼前之人,能讓他心生警惕,定然不會是泛泛之輩。
三年以來,這還是修習完無名功法之后,第一次如此心悸。
這說明眼前之人,很可能是他見到過,除了師父乾景天之外,第一個真正的江湖大境界高手。
“在下馮驊冉,要按照這江湖上的字號去排,在乾景天道長的稍后一些?!瘪T驊冉突然說道。
說著,他再次對著謝風流笑笑,抬手抽刀,只是在剎那之間。
謝風流沒有再去看向馮驊冉的方向,而是抬手打開了酒塞,仰頭咽下一口酒水。
又是抬手,酒葫蘆凌空當立,一陣搖曳之后,便有八枚飛劍,一一脫離了酒葫蘆的囹圄。
八柄飛劍,各自有各自的味道。
只是粗略一看,外行人都能看出來幾分不凡,
誰曾想到,乾景天的弟子當中,竟然已經出現(xiàn)了能夠操縱八柄飛劍的道門劍修。
道門的劍修,修的當然皆是飛劍。而每一柄飛劍,都相當于劍修本身的實力,先前寧艷涵出手,也就一柄飛劍而已。
當今江湖上最有名的劍修,當然是二道的另外一人,自然不曾是乾景天,三十年前,這位古怪道長從昆侖虛走過一趟之后,就再也不曾修行飛劍之法了。
二道的另外一人是龍虎山道門的當代大天師東方偃,他曾憑借一己之力,便退去了南蠻數(shù)萬雄兵,靠的就是身前的十二柄飛劍。
道門的劍修,從來都是江湖上眾人艷羨的存在,可惜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有機會成為劍修。
而有幸者,也不是誰都能有天賦有實力掌控八柄飛劍。
要知道每增加一柄飛劍,都要付出之前修煉所有飛劍的時間和努力。
刀光閃爍,馮驊冉出刀了,江湖上的天字號大境界高手,馮驊冉恰巧就掛在了末尾,與宮里的一位公公,并稱為二馮。
如此高手出招,自然讓天地變色,也掩蓋了謝風流八柄飛劍給人帶來的震撼。
反觀謝風流卻是不緊不慢,不急不緩,他抬手捏出劍指,在八柄飛劍之間徘徊,隨著劍訣舞動,八柄飛劍齊齊變向,沖著馮驊冉露出了一張張鬼臉,此時他們都活了。
“新柳!”謝風流突然對著半空八柄飛劍中的一柄細劍喊道。
話音落下,那柄叫做新柳的細劍,便在一個呼吸間,洋溢出了道道逼人氣勢。
其后,謝風流如數(shù)家珍,一一道出了飛劍的名姓,每一聲落下,都有一柄飛劍應答。
“舊雪!”
“星河!”
“紅塵!”
“皓月!”
“黃土!”
“驚夢!”
“悲蟬!”
這布滿了暖陽的晴空之下,便是閃爍起八道耀眼閃電,八道閃電如流星劃過了天穹,硬生生的撞擊在了那迎面而來的一刀之上。
只當是天空又出了一輪耀眼太陽,整個場間,罕有人能依舊看得清楚眼前的局勢。
早在謝風流喚出八柄飛劍的那一刻,衛(wèi)梓玄就被沙修淵和紀山清,架著逃離了此處,場間之人自然不包括他們。
光澤散盡,八柄飛劍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謝風流的身前。
他的身軀紋絲未動,不過是嘴角露出了一行鮮紅血跡。
站在他對面的馮驊冉,緩緩收刀,他抬手拍了拍露出幾道細微缺口的衣衫,深深嘆息一聲。
“是個天才,可惜不懂變通,再強又能如何?今日衛(wèi)國公不死,便是宰相大人也不能護得住你?!?/p>
謝風流沒有答話,他只是笑著抬手擦拭掉了嘴角血跡,酒葫蘆揚起,八柄飛劍一一收回。
他轉身,帶著笑容向師妹寧艷涵的方向走去。
直到近到了寧艷涵的身前,才抬手在她的頭頂拍了拍:“師妹,這門外有無數(shù)惡鬼,你怕不怕?”
“不怕!”寧艷涵說著搖了搖頭。
“那好,師兄便帶你闖過這惡鬼布下的鬼門關?!敝x風流說完,像小時候那樣,留給了寧艷涵一道脊背。
寧艷涵爬上了謝風流的脊背,她的道劍飄飄搖搖的回到了手中。
望著艱難前行的背影,李雨疏的拳頭緊握,回頭看向了父親李楚河。
李楚河端起茶碗,猶若未見。
“他們說,殺不死衛(wèi)梓玄我們就得死,你又怕不怕?”前行途中,眾人仿若聽到那浪蕩子又開口問道。
“不怕!”這是那小女子的聲音。
宰相府外,密密麻麻的人群已經開始匯聚,那是一條條川流,奔騰入海,即將形成了沖天之勢。